男人穿着草原部落的传统衣着,蓝底上衣,束脚裤,衣服上的刺绣栩栩如生,祥云纹在衣摆翻腾,头发编起来,束在头顶,金镶玉的发冠看起来便十分不俗。 这里不像仓库,反倒像是一间卧房,内里一张大床,外面则是崭新的桌椅,桌子上甚至还摆着一壶茶,屋内很是整洁,像是有人天天打扫,无论是摆设还是用料,都可见主人的精心。 老板娘说了这么多话,男人始终一言不发,犹如一个木偶。 老板娘的胳膊环着他的腰身,似乎并不在意他没有回应,老板娘的脸埋在了他宽厚的胸膛。 许久过去,隐隐有啜泣声传出来。 “放心,我一定会攒够钱,去西凉给你报仇的。”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哭腔。 而房顶之上,跟着她过来的那个人影,透过被揭开的瓦片,看向了下面。 他皱着眉,待看到那个男人时,瞳孔紧缩。 屋内,老板娘抱着男人,头埋在他的胸口,等抬起头时,男人胸口的布料已经洇湿了一块。 老板娘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满眼眷恋,一双美目眼底,掩藏着淡淡的哀伤。 老板娘伸出手来,摸着男人的脸颊,往事历历在目,她好像又在细细地抚摸他的脸。 随后,她扯起嘴角。 她道,“我先走了。”
老板娘转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长袍披在了身上,随后拿起油灯,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才锁上了门,转身离开。 屋顶上的人敛起眼里的震惊,悄无声息地跟在老板娘身后,随即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老板娘带给他的震撼,却久久不能让他心情平息。 翌日,王银钏刚刚梳洗好,便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传过来的人声。 她走到门边。 只见老板娘满脸笑意,站在门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而托盘上,放着几碟小菜,一碗熬的正好的白粥。 卫听站在她面前,脸色不太好。 老板娘原本脸上有一丝为难苦闷,见到王银钏,眼睛亮了起来。 “诶,谢夫人,正巧您醒了。”
老板娘直接绕过拦在她面前的卫听,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您不远万里从长安来,我这个东道主,自然得尽尽地主之谊,这不,昨夜听说您吃不惯这里的吃食,一大早便特意给您熬了白粥,谢少爷说您还未醒,怕我打扰你。”
“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老板娘十分热情,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粥放在了桌子上。 卫听眉头微皱,向王银钏使了个眼色。 不要喝。 老板娘热情过了头,显然有诈。 王银钏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 王银钏走了过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坐到了凳子上。 老板娘道,“快尝尝,我今日刚刚叮嘱后厨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王银钏拿起勺子,敛眉垂目,笑道,“既然是特意做的,那应该无论如何,都是好喝的。”
听到这话,老板娘拿着手帕掩唇笑了起来,“夫人您说话可太好听了,我这心里熨帖的很!”
王银钏笑了笑,转身看向身后的卫听,道,“你开店也不容易,我哪里能白喝你的。”
“卫听,快给钱。”
卫听从腰间取下荷包,从里面拿出几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老板娘笑意深了几分,“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夫人您慢慢喝,有什么事招呼我一声就行,我就不打扰了。”
王银钏微笑道,“慢走。”
老板娘袅袅婷婷,走路风姿绰约,走到门口,关上门前,还冲着他们笑了一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卫听皱着眉,走到桌子前便把托盘端到了一边。 “不要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银钏拄着胳膊,道,“看她的样子,倒不像要害我。”
那边,卫听刚要抽出一根银针,试探有没有毒。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 卫听眉目一凛,顾不得手中的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从窗外悄无声息地进来。 穿着普通的犹如一个过路人的男人单膝跪在两个人面前。 “什么事?”
“大人,老板娘不对劲。”
而这时,卫听刚好将银针探入碗中,他与王银钏对视一眼,道,“说吧。”
那人原原本本地将昨晚看到的景象讲述出来。 说到那个男人时,他脸上的震惊重新浮现,“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活人,是一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栩栩如生的木雕!”
“老板娘的话都是对一个木雕像说的!”
而这时,卫听刚好把银针从碗中拿出来,银针并没有变色,仍旧还是光洁如新。 他拧紧眉头,将银针收好。 王银钏同样眉头微皱,与他对视一眼。 “你确定,你所转述的,都是老板娘原本说的话?”
王银钏问道。 “是的,夫人。”
地上那人道。 王银钏对卫听道,“那个男人,听起来倒像是她的亡夫。”
卫听点了点头,“她还说要为他报仇……那个人已经死了,她开这家店,是为了攒钱,然后给他报仇。”
“而正是她口中的攒钱,成为了她开这家黑店的理由。”
什么样的报仇,需要攒钱? 一般人不都应该暗中观察仇人,提升实力,然后找机会报仇吗? 什么样的仇,必须用钱? 王银钏思索道,“还有一个点,那个男人是蒙古服饰。”
老板娘造一个木雕出来,必然是为了纪念男人,以解相思之情,所以,男人的服饰,必然也是按照男人生前的服饰而定的。 而根据暗卫形容的男人服饰,可以看出来,男人生前非富即贵。 蒙古部落等级分明可以通过服饰表现出来,只有富贵人家,或者高官贵族才可以用金镶玉作为发冠。 那个男人头上戴着,正是金镶玉。 而宝蓝色的上衣,也是贵族常见的穿着。 既然亡夫非富即贵,那么老板娘曾经必然也身份尊贵。 王银钏心下顿时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