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上无半分随意说说而已的神色，眉间还透着郑重，一身不卑不亢，谭家老太太心口觉得莫名一堵，不由嗤笑说道：“你说的好听，那也得要真的找着才好，满汴京也寻不出你口中所言那般的门户。”
素心好整以暇的笑道：“想来老太太素日念佛经极少出门，如今汴京还真能寻这般的人家。”随口，她便举了几个例子，谁谁家将军得了官家重用，原配难产死了。
连气都不带喘一下，便连续举了三四个例子。
当即让谭家老太太难以下台阶，脸色青紫交加。
可又气不过，又说了一句：“即便如此，她还是个毒妇，害死我家孙儿的凶手，依理就该送去官府办了。”
素心徐徐笑道：“老太太您真要是如此，我也同意，不过，毕竟家丑不外扬，您若是想着将家事摊在众人眼前，有损也是你们谭家。再说，顾娘子也不一定是害薛娘子没了孩子的凶手，到时一查，指不定谭家的颜面宛如臭水沟那般臭。”
“顾心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踹到了薛氏腹中，孩子就是这么没了，难道这般还不足以说明她便是凶手？”
闻言，素心只是笑了笑，并未语。
谭家老太太眼眸微微一眯，闪过精明，细细的打量起素心，“该不会徐国公府便是有意护着顾氏，特地差你来谭家，让你劝说我们，将此事作罢了？”
“老太太真是爱说笑，我家大娘子向来明公正气，倘若真要是顾娘子犯了错，绝不会包庇，但若是谭家有意欺辱，那我们也不会轻易作罢，必定要为顾娘子讨回公道。”
素心嘴角含笑说道：“顾娘子与我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先去探望薛娘子，要是老太太与谭家郎主还有话要说，便稍等片刻，我们去去便回。”
谭家老太太即便是极为不意愿，可奈何素心并未理会她，与顾心瑶相伴，穿过一道门，来到了薛晓曼的寝室。
薛晓曼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谭锡元，便故作伤心哭泣的模样，然而，过了片刻，仍未听见他出声，便稍稍抬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
一看见是顾心瑶与素心，当即愣住了。
难道顾心瑶不应该让老太太赶出谭家了吗？
方才老太太可是在床榻前与她保证的。
素心面容从容，嘴角挂着浅笑，她不着痕迹地将薛晓曼的神情看在眼中，“薛娘子可还觉得哪不适？”
薛晓曼迎视她含笑的双眸，不知为何，心底感到莫名的慌意，她连忙扭了首，故作恼恨说道：“试问你没了孩子，你会怎样？如今杀人凶手便在我眼前，我都恨不得杀了她，为我孩子报仇。”
说着，她又悲恸哭啼。
“薛娘子莫哭，你身子柔弱，再哭，只怕日后怎么养都养不回了。”
“你再劝我又有何用，我孩子都回不来了，呜呜……”薛晓曼哭得伤心欲绝，恨不得此刻陪伴她死去的孩儿一般。
顾心瑶冷眼看着这一幕，她与薛晓曼好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薛晓曼的一举一动，她自然都清楚了解。
薛晓曼腹中的孩儿，只怕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便是想着借此让她离开谭家。
不过，薛晓曼倒是失算了，她可是求助于她嫡姐，此事没那么容易栽赃到她头上来。
素心关切的眼神，说了几句让她宽慰的话。
薛晓曼倒是怕自己计谋败露，便故作气愤，抓起榻上的枕头，便朝素心以及顾心瑶砸去。
“走啊！顾心瑶你滚出去，你们来看我，便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们滚啊……”
谭锡元站在门外，他便是不放心薛晓曼，所以跟着素心与顾心瑶来了。
如今听到薛晓曼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他不假思索便冲了进去，当着素心与顾心瑶的面，紧紧抱着薛晓曼，宽慰她，日后孩子还是会有的。
顾心瑶站在原地看了片刻，一言不发，转身便离去。
素心紧随其后。
顾心瑶迈过门槛，下了台阶，心不甘便停下。
见状，素心步子迈前一步，看着眼前恼气的顾心瑶，不由失笑：“顾娘子何须这般呢！”
“薛氏如此惺惺作态，他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顾心瑶忿忿不平又谩骂了一句：“真是瞎了眼。”
素心轻笑：“顾娘子莫不是忘了，你还待闺阁之中时，顾家最得宠的便是方小娘，看似懵懂无辜，娇弱，随意一哭，便能让顾家主君心软，无论犯了什么错，顾家主君都会护着她母子三人。”
顾心瑶微怔，也回忆起素心口中的方小娘。
“要不是因为顾心柔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只怕顾家主君，至今都还只宠着她母子三人。”素心淡笑，继续说道：“奴婢与你说这些，不过是告知你，但凡是男儿郎，那便都会喜欢娇弱，离了他便活不下去的娘子。”
“难道就真的一点法子都没吗？”顾心瑶望着她。
“有啊！”素心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便是让郎君们知晓了她伪装的一面，恶毒的面，从此以后郎君便不会再欢喜她了。”
“可我怎么揭穿……”顾心瑶想着自己被薛晓曼陷害谋害子嗣，她便恨得咬牙切齿。
“此事莫急，你我都已察觉薛娘子有异样，等寻着了证据，那顾娘子便可一扫之前的委屈。”
她们二人再度回到了正堂。
谭家老太太仍是坐着首位，一脸不快瞪着顾心瑶。
正要出声时，门口来了一位婆子，说徐国公府护卫在外候着。
谭家老太太正不解，为何徐国公府的护卫会来了她谭家。
素心：“老太太，劳烦婆子请他进来。”
内院便是女眷所在之处，男眷若是要踏入，也得要主母许了才行。
谭家老太太仍在思索，徐六到来的事，只见素心又说道：“不如老太太差人将薛娘子与谭家郎主请了出来，正好也可将谋害子嗣一事处置妥当了。”
闻言，老太太也是一心想着将顾心瑶赶出去。
便也不再想徐六一事，而是颔首应了素心的话，又差人将谭锡元与薛晓曼请到此处。
过一会儿，只见谭锡元一人抵达。
素心缓缓一笑，还未说话，谭锡元说道：“薛氏刚刚没了孩子，不宜下榻走动，要休养身子。”
素心：“谭家郎主真是心疼人儿，不过此事还须得要薛娘子在，不然怕是不好妥善处置。”
“为何……”
还没等谭锡元问出心中困惑，素心便道：“竟然不能下榻走动，不如我们便亲自去一趟吧！”
谭锡元不语，朝老太太看去。
谭家老太太扶着女使的手臂，缓缓起身：“行，正好将此事了结了。”
薛晓曼见房中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面上不露慌张，弱弱的问道：“这又是为何呢？郎中告知我，让多歇息才能将身子养好。”
有将他们驱赶出去之意。
素心不卑不亢地笑道“只需耽搁薛娘子一会儿，等我们把话说完，那便走。”
“……”薛晓曼不语，那便是允了。
“这些时日，谭家郎主外出与友人吃酒，每日都晚归，时常在何处就寝？”素心问道。
谭锡元：“书房，永宁院都有。”
“可有与薛娘子行夫妻之事？”
“问此事作甚？”谭锡元面容略显窘迫。
“谭家郎主不说，必定是许久未与薛娘子同房了。”
“你这个奴婢好生奇怪，你是徐国公府的奴婢，跑到我们谭家插手管事，你已是僭越，还如此不知羞耻问我家官人此话。”薛晓曼故作镇定的面容，仍有一缕惊慌，心惴惴不安。
难道真的查到了些什么？
不可能的，她做事向来隐蔽，不可能查得到。
“还望薛娘子恕罪，是我僭越了，不过此事关乎到顾娘子，即便是我僭越了，此事了结后再与你们赔罪了，至于你们要如何处罚，我也是受之。”素心神情温顺。
“平日里谭家偶尔会请郎中到家中，为娘子以及公子诊平安脉，巧了的是，今日徐六也请了一位郎中来此，不如让这位郎中为薛娘子把把脉，真要是缺珍贵药材，我回府便去取，权当是替顾娘子赔罪。”
闻言，薛晓曼勃然变色：“不必了……”
“为何不必了？我请来的这一位可是赫赫有名的包生子嗣的郎中，旁人请他诊脉调养身子，那可是花千金的。”素心又朝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之前不是还嫌家中子嗣少吗？若是让这位郎中诊脉调养身子，说不定来年便能怀上了。”
还未等老太太说话，薛晓曼便插话：“你会这么好心？说不定暗地里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薛娘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是请一位郎中，为你诊脉罢了。”
“不必了。”
素心嘴角的弧线，渐渐隐去，看着薛晓曼的眼神渐渐也变得凌厉，：“薛娘子这般，莫不是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
“因为你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身孕。”她不想再浪费时辰与薛晓曼周旋了，便故意刺激薛晓曼。
“你……”薛晓曼朝素心愠怒瞪眼：“你一个贱婢身份，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这般逼迫我，也是帮顾氏，你给我滚出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