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
谭锡元先踏入正堂,而薛晓曼双眸通红,一看就知道狠狠哭过的,还一副委委屈屈,被人欺负的模样,楚楚可怜的跟在谭锡元身后。
二人给谭家老太太行礼后,谭家老太太无意间看向他们二人,登时便发现了薛晓曼异样,讶然转瞧谭锡元:“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低首玩着自己手中小陀螺的谭满鑫,听到谭家老太太的话,便顺着朝谭锡元与薛晓曼看去,很快也察觉出薛晓曼的不同。
谭满鑫立马抛下手中的小陀螺,挪动他有些微胖的身子,脚一着地,飞快的朝薛晓曼跑去。
这把谭家老太太看得直呼慢一些,当心摔跤。
满眼担心,见他顺利扑在薛晓曼怀中,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谭满鑫仰着首,稚嫩的嗓音问道:“母亲母亲你是不是让顾氏给欺负了?”
说着,他小手指立即指着顾心瑶。
他之所以这么认为,也是薛晓曼多年如一日,在他耳边诉说,顾心瑶强行霸占她嫡妻的位置不说,还说谭满言会与他争夺谭家的家产,昨日更怒说顾心瑶夺夫,日后谭家再也没有她母子的地位。
小孩子便是宛如一张白纸,母亲怎么教导,自然也是学之。
对于谭满鑫如此无礼,顾心瑶不怒反而笑了。
俗话说的好,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谭满鑫有谭家老太太纵着,又有薛晓曼和谭锡元宠着,像谭满鑫这般娇纵无礼的性子,一复一日,日后谭满鑫必定成为好吃懒做,整日向家中索要银子的纨绔子弟。
而她笑,是因为谭锡元与薛晓曼,还有谭家老太太都未曾察觉到这一点。
当然,她若是好心提醒,也只会招来他们对她的质疑,甚至会认为她不怀好意。
既然如此,那她还是顾好自己吧!
谭满鑫不解她为何会笑,歪着脑袋看着她,渐渐的娇纵的性子便得气愤,语气更加坚定指责顾心瑶:“是你,定是你欺负我母亲。”
“你胡说!我母亲没有欺负薛娘子!”谭满言为护自己在意的人,不惜大声驳了谭满鑫的话。
此举,当即也惹怒了谭家老太太,她不快瞪了谭满言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在插话?”
闻言,顾心瑶嘴角的弧线渐渐隐没,面容镀上了冷意:“老太太此言差矣,言哥儿可是在谭家族老们跟前,上的谭家族谱,他怎么就是外人了?”
“……”谭家老太太噎住,满心的怨气,又朝顾心瑶瞪了一眼。
别以为她就这么算了。顾心瑶当即便寻他们所在意的谭满鑫看去,目光透着凌厉,“还有,你母亲是你父亲的平妻,我比你母亲先进的门,也算是你嫡母,你胆敢用手指着嫡母,着实无礼,还不与我赔不是?”
薛晓曼刚要怒气冲冲驳斥顾心瑶的话,后一想,反正有谭家老太太在,自然不会让她家儿子受半分委屈。
于是她恢复了柔弱的神情,恬静站在谭锡元身侧。
谭家老太太:“顾氏,少在鑫哥儿面前端着母亲的架势,我告诉你,你不配!谁家主母是个不能延绵子嗣的毒妇?”
此言,便是在指责她是不能生育的毒妇。
顾心瑶冰冷的唇瓣骤然哂笑,“那难道他母亲就可以不顾廉耻,与有家室的郎君好上,就无半分过错吗?”
“顾氏你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谭家老太太当即与她急眼。“你好歹身为长辈,该知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闻言,顾心瑶不屑冷笑:“老太太您这下知晓我是长辈了,那为何他就可以对一个长辈如此无礼呢?”
“他还是个孩子,你比他活多了几十年,还与他斤斤计较,你真是白活了。”
顾心瑶冰冷暗忖:就因为谭满鑫小,被老太太喜爱,所以她就得要无条件让着,即便是挑衅了她身为主母的威信,她都得要忍让。
他们谭家实在欺人太甚了!
她不好过,那大家都别好过了。
“老太太方才不是说了,我忤逆顶撞长辈吗?要处罚我们母子,这不,官人都已经站这老半天了,老太太您倒是与官人告状啊!正好我也想听听,我官人打算如何处置我的。”
谭锡元见她们二人马上有大火蔓延的迹象,他赶紧出声:“母亲,都住在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何须闹的这般僵呢?”
谭家老太太一听此言,便觉得他是在帮顾心瑶说话,原本按捺的怒火,当即爆发了,指着谭锡元谩骂:“这些日子狐狸精喂了什么给你吃了?让你这般为说话,我是你母亲,你居然要我给她让步?”
顾心瑶心底冷笑,狐狸精?她一个正妻被谭家老太太这般称呼,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母亲……”眼下谭锡元也是心绪紊乱,薛晓曼变卖家中田产铺子一事,都仍未解决,如今老太太又凑上去,寻顾心瑶的不是,这不是存心给他添乱吗?
谭家老太太开始哭天喊地:“当年父亲一走,是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如今你倒帮着旁人,而不顾你母亲,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母亲!”谭锡元无措唤着。
眼看谭家老太太哭得伤心欲绝。
谭锡元欲言又止,无奈只能与老太太赔不是。
伫立一旁的薛晓曼,此时也假惺惺上前安抚老太太。
内心其实巴不得老太太再闹上几回,如此一来,那她变卖谭家田产铺子一事,她家官人便无暇顾及了。
再过些时日,官人也会彻彻底底忘了。
到那时,她再想法子收拾顾心瑶。
顾心瑶安静坐着远处,神色自若的看着他们。
最后,谭家老太太在谭满鑫稚嫩的言语之中被安抚好。
谭家老太太也出自于关怀,便问薛晓曼为何哭过一事。
当即薛晓曼心虚眨了两下眼睑,“不是什么事,许是沙子入了眼。”
谭家老太太是个人精,这几日,她家儿整日都在望春园就寝,而让薛晓曼独守空房。
许也是这般,薛晓曼才会委屈哭的。
思及,自己也是因顾心瑶,才会让她家儿这般待她,薛晓曼亦如此,那么她无论说什么,都要让顾心瑶母子今日受到处罚,为了自己和薛晓曼出一口恶气。
“儿啊!”谭家老太太遽然握着谭锡元的手掌。
“母亲!”谭锡元连忙应声。
“今日顾氏着实忤逆了我,你若是不处罚她,我也没老脸待在这个家了,还不如让我回乡下,孤家寡人过完仅剩下的时日吧!”
闻言,谭锡元心绪又开始纠结,无奈说道:“母亲您胡说什么呢!您有儿子,怎能独身一人待在乡下呢?”
“那今日你便将顾氏母子给处罚了吧!”谭家老太太趁机要求。
“……”谭锡元迟疑未应下。
见状,谭家老太太当即便了脸色,阴沉阴沉的,还甩开了谭锡元的手,“你不愿罚顾氏母子,那便是要弃你母亲而去,既然如此,我还活着有什么用,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母亲!”谭锡元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顾心瑶开口:“老太太您不是想知晓薛娘子为何这般吗?”
她这可不是在帮谭锡元解围,而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薛晓曼了。
“顾心瑶!”闻言,薛晓曼未经思索便瞪着顾心瑶,告诫的语气冲顾心瑶低吼。
顾心瑶丝毫未理会她,而是继续谭家老太太说道:“她这是被我揭穿了,偷偷变卖谭家的田产与铺子,最后证据确凿,她哭着求官人原谅呢!”
“什么?”谭家老太太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了薛晓曼,而薛晓曼在对视她时,心虚低了下头,她又继续用同样的目光,朝谭锡元看去。
谭锡元无言,却轻轻颔首。
谭家老太太故作镇定,问道:“究竟是变卖了几处田产与铺子。”
眼下谭锡元也只能实话实说,告知老太太事情的来龙去脉。
知道家中少了两家铺子和三处田产,谭家老太太当即头晕目眩,身子向后仰去。
谭锡元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母亲!”紧张唤了一声。“您还好吧!”
“我……我无碍!”谭家老太太提着一口气,硬是又坐了起来。
而知晓自己靠山往一边倒了,薛晓曼当即又使用她一贯招数,可怜且无辜的抽泣。
谭满鑫懵懂的安慰薛晓曼:“母亲别哭了!父亲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谭家老太太一听,当即觉得心口不顺畅了。
虽说童言无忌,可难道她就是那种恶毒婆母吗?
闭上眼睑,深呼了一口气,恼道:“亏我这个老婆子待你母子这么好,你却偷拿着夫家的钱财去倒贴给你娘家,薛氏你对得住我吗?对得住我们谭家吗?”
“婆母,我知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薛晓曼抽抽搭搭地哭着说道,“求婆母看在鑫哥儿的份,就便原谅我这次吧!”
谭家老太太思及薛晓曼还是鑫哥儿的母亲,当着面怒斥薛晓曼,只会让鑫哥儿与她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