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她说这些话,顾柒柒心中甚是欣慰,她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而是旁人待她真心,她便也不会算计于旁人。
而素心知晓自己所想,便才会有了眼下的解释。
她浅浅一笑,颔首,“你用意我明白,无须多言。”
闻言,素心难掩心中的欢喜,咧嘴一笑:“大娘子真好!”
次日巳时三刻,半夏携带身边李婆子,便登门。
守门的小厮,满脸笑容,恭敬将半夏请了进去。
绕了几道门,又是小路,才来到了坤华院。
而迎接半夏的,便是素心。
她站于行廊底下。
二人与往日一般寒暄后,素心才道:“大娘子让我领你偏堂吃茶,待会儿她便过去。”
半夏心中按捺不住多想,话也是随之便问:“素心,大娘子是否对我有气,所以……”才会让她在偏堂见面。
往日见面,她们时常都是在寝室外间的茶室。
“你啊,便是喜欢多想,今日主君休沐,大娘子便不好将你引到里头的茶室说话。”
半夏致歉笑了笑:“我竟不知徐国公今日休沐。”
闻言,素心知晓笑了笑,而看半夏的眼眸却多了异样,但也是很快便掩饰了。
若无其事与半夏继续说道:“平日里文茹甚是欢喜国公府,为何今日你不带她一同前来呢?”
“……”
半夏并未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所有的话在心中斟酌一番后,才道:“她啊,与旁的闺阁挚友,外出了,便不与我同来国公府。”
“这样啊!”素心惋惜说道:“大娘子还想着她今日能来,特地备了好吃的糕点,还有刚得了的锦缎。”
半夏微微吃惊,她是真没想到大娘子会备这些。
而今日她家女儿不同她来徐国公府,原由也是上回来了,吃了几回闭门羹,而她又对女儿发了火,今日才会闹脾气,不与她前来。
素心笑道:“回头若是让文茹知晓了,怕是觉得可惜了。”
“是啊!她平日里是欢喜大娘子了,若是知晓大娘子备这些锦缎,怕是一早便在国公府门口候着了。”
“她是大娘子看着长大的,大娘子又岂会让她候在外头呢?大娘子心中甚是舍不得,前几回,大娘子便在忙姑娘的事,未曾想过你们母女二人到来,才会与你们错过了。”
半夏知晓,素心这些话便是在替大娘子说的。
同时也是在告诫她,即便是心中有气,那也不能表露出来。
原由自然是她的一切,都是归功于大娘子所给予。
她得要感恩于大娘子。
她嘴角的笑弧微微一凝,随即又扬起弧线,“素心你说什么呢,我与大娘子相似多年,大娘子什么品性,我又岂会不知晓,你不与我说这些,我也不恼。”
“那便好。”方才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所以,她才故意用此话试探半夏,没想到,半夏心中还是隐藏着对大娘子的不满。
若是半夏不能放心心中的不快,日后便是她充当和事佬,如此一来,也会引起大娘子的不满,而且她也对不住大娘子对她的好。
渐渐的,心中有了抉择,素心便不再与她多说什么。
领她到了偏堂,二等女使递送了茶汤,便退下。
素心:“你稍坐片刻,我去禀告大娘子。”
“嗯!”半夏勾唇颔首。
正房之中,顾柒柒一见素心,心中了然,稍稍抬了柔荑,表示了不用她多言。
素心噤声,恭顺站于一旁。
徐瑾坤持着话本,正念于她听。
直至读完了最后一段话,徐瑾坤从话本之中抬首,看向了素心,又再斜睨了顾柒柒一眼,“不是说好了,今日陪我的吗?”语气之中带着丝丝的小幽怨。
“我未出门,何尝不是在家中陪官人了?”顾柒柒一笑,帕子遮了遮嘴前:“我不过是去去,一炷香工夫便回。”
“……”
见他不出声,顾柒柒便再问:“可好?”
“……”他倘若说不好,难道她便不会去了吗?
见他不吱声,顾柒柒莹眸脉脉的望着他。
片刻,徐瑾坤便心软了,有些与自己生气一般,将话本随手一丢,“去吧!”
“多谢官人。”
顾柒柒瞟了素心一眼。
素心会意,便福了福身子,退下。
站于外头的她,只听见里头传来几声娇嗔喝斥她家主君。
继而,顾柒柒姿态端庄迈出了步子,还让素心跟了上前。
素心恭顺应道。
可目光忍不住瞥了瞥她家大娘子。
鬓发有丝丝的凌乱。
许也是察觉到了素心投来的目光,顾柒柒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鬓发,顺了之后,她们主仆二人也到了偏堂。
“国公夫人妆安!”半夏福身行礼。
“徐娘子客气了。”半夏不曾有过姓氏,便对外是随夫姓。
对于半夏,顾柒柒也只是抬了抬手,随后落座榻上。
素心:“……”
半夏这是要与大娘子离心?
不由她将目光落在顾柒柒脸上。
只见其神色淡淡。
这次半夏又伤了大娘子的心了。
顾柒柒淡淡问道:“你此次前来,是有何要紧事?”
半夏从顾柒柒唤她“徐娘子”起,她便知晓方才的一举止,寒了大娘子的心。
可她之前,便是用相熟的态度与大娘子处着,但大娘子便对她冷着脸。
如今,她用了不冷不热的态度,与大娘子处,大娘子还是生气。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还不是为了孩儿们的婚事。”半夏试着用回往日的与大娘子相处时,说话的语气。
闻言,顾柒柒又问道:“是为了文茹与伯爵府的婚事?”
“此事我也与官人商讨过,只是……”
“徐大人不赞同这门亲事,是吗?”她话说完,顾柒柒便已是了然。
“……是的。”
“你心中所想,便是不想了断了与伯爵府的亲事,你今日前来,仍是请我为两家保媒一事,对吗?”
“……”
“若是如此,那你便无须开口,保媒一事,我不会应承于你。”
“为何?”半夏心底滋生了一股不甘,脱口而出:“大娘子为何便应承了清芽,却不应承我,难道是我不得大娘子欢喜,惹恼了你,你才这般拒绝我吗?”
“半夏!”素心在一旁难以置信的喝斥她。
闻言,半夏朝她看去,心绪充斥恼怒,深吸了口气,将怒火压制,可仍然能见到她颈间的脉搏起伏。
顾柒柒极为淡定自若,淡淡的对素心说道:“让她说下去,我还想听听,我对她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她可以昧着良心算计呢,还是一心想将我比下去,再或是,她想看见我跌落尘埃之中,而她依旧是处于高高在上。”
淡淡的语气,便已是将半夏隐藏很深的心绪,都一一戳破。
半夏心底抑制不了冒出一股寒意。
令她浑身不由颤抖。
“大娘子……”惶恐而又竭力克制的眼神,无措的望着顾柒柒。
“……”素心震惊的发不出声,呆滞的看着半夏。
李婆子慌忙低首,蜷缩在一角落,恨不得无人注意她。
顾柒柒淡定的摆弄了手中的茶盏,见是自己喜爱的荷花图,便端着多瞅了几眼,“你是想说,我如何知晓你心思,又为何现在全都说出来?”
说着,她莹眸淡淡的瞥了半夏一眼:“你可别忘了,你待在我身边多少年,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一般。”
“……”
“这些年有多少回你拿捏我是好脾气,你一步步借用我的名声,在外头谋利,我一字不说你,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晓了吗?”
“……”
“那些官眷,有多少看在徐一如今职位的份上?又有多少以为你们夫妇二人与徐家关系不一般,而与你交好的?”
“……”
“对她们而言,你们夫妇二人的徐家,势力单薄,远远不及徐国公府,毕竟又有个侯爵府,又再加上我家官人与我儿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她们才愿与你来往。”
顾柒柒定定看着愣住了的半夏,继续说道:“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如此聪慧,你怎会不知晓呢?就连清芽也是知晓的,所以,她明事理,便不怎么与汴京城的官眷来往频繁。”
“如今你还想着借由我,与攀附伯爵府的亲事,你可知晓,伯爵府不是一般人能待之处,这里头互相算计,你争我斗,文茹的性子怎么可能适应得了。这些话,我想,徐一也与你说了,而你今日前来,仍是执迷不悟,现在呢,我也不相劝,只是,保媒一事,我不点头。”
“至于你说为何我应承了清芽,原由是清芽让我为她家孩儿择婚事,我应下了,自是能为她保媒。你家情况不同,你们与伯爵府的亲事,我是不看好。”
顾柒柒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今日见你,原本想着你能同以前一般待我,不曾想,你待我生疏了。”
“大娘子,我……”
“你今日从国公府归家,你心中所想,便会如愿,只是日后你别后悔今日所为,便可。”
说完,顾柒柒便起身离去。
素心将半夏主仆二人送到了国公府门口,这一路上,她不曾说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