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火炕,虽然睡起来不比席梦思的床松软,有些硬,有些硌人,但烧得很暖和,躺起来很舒服,外面皑皑白雪,里面暖气融融,躺在炕头上盖着被子,听着雪落的声音入睡,是一件温馨浪漫的事。
方倾由着那呲花棒的灵感,心中生出了对“吉祥炮”的设计雏形,一晚上都在伏案写方程式,直到下半夜三点多,才钻进被窝里入睡。
早上醒来,外面已然天光大亮,农家院子里,是鸡鸭鹅狗以及人们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吵,倒有些平凡的人间烟火气息。
闻夕言正在给走地鸡和鸭子,喂苞谷和小米,满脸都是新奇。
老板娘见范恒满一直在院子里来回绕圈,偶尔往屋门看,便问道:“阿满,不去挖井了?”
“今天休息。”
老板娘笑道:“今天怎么休息了?”
范恒满没说话,低着头,只是佯装晒太阳。
接近11点,方倾终于洗漱完毕,换了衣服,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早啊。”他打了个哈欠。
“早上好,”范恒满道,“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很舒服。”方倾举起手伸了个懒腰,看着闻夕言,“咱们去找点吃的啊?”
“都快中午了你才起来,还早呢?你看几点了?”
方倾转动腕表,低头看去:“哇,11点了。”
“我们这供饭,你说你想吃什么。”老板娘说。
“brunch。”方倾说。
“不乱吃?”老板娘说,“还挺挑,不会让你乱吃的,你点菜吧。”
范恒满笑道:“我给你做吧。”
“好啊。”
吃早午餐几乎是方倾的日常习惯,早饭时间是7点多钟,他通常因为熬夜工作而起不来,中午12点的时候,他又常常因为没忙完而不能按时去吃饭,所以醒来之后的第一餐,通常是早上连着中午一起吃,一般是草莓司康,班尼迪克蛋,牛奶或是咖啡,烟熏三文鱼或是鸡胸肉和华夫饼之类的食物。
在医院时青羚给安排得是科学配比,样样具备,在昶州的时候他就跟着尹桐的食谱,炝汤面或者鲜肉馄饨,跟着于浩海在外边行军打仗,时间来不及,方倾常常是吃于浩海的牛排里面最嫩的一块软肉、鱼腹部的肉,或是从他手中的杯子里抿一口酒。方倾虽然是个很挑食的人,但入乡随俗,从来不挑。
范恒满是用了心思,尽量做到“菜品丰富,精美摆盘”,可看到里面的圆球水萝卜、豆腐皮、大葱、黄瓜,手抓饼和煎鸡蛋,以及两根烤得冒油光的小烤肠,还用香菜缠在上面,营造出了一种田园风光菜式时,方倾还是忍不住笑了。
范恒满原本诚惶诚恐地端过来,看到他笑了,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说:“我们这里没有面包,也没有牛奶,但是有饼和豆浆。”
“都行,很丰富了,谢谢谢谢。”方倾接过了餐盘,坐在了房檐底下,就近摆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边看着雪景,一边吃了起来。
闻夕言走过来,看到方倾在这儿用煎饼卷着大葱,直往嘴里炫,吃得还挺香,不禁好笑,金贵的布偶猫来到了乡下,也瞬间变土猫了。
“还别说,这么吃挺好吃啊,”方倾因为范恒满的推荐,吃起了大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不过今天没法说话了,满嘴葱味儿。”
范恒满立刻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喷雾式漱口水,递给了方倾。
方倾接过来一看,草莓味儿的,笑着道:“挺好,这个味道我喜欢。小范啊,你可真细心,这来的都是回头客吧,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大。”
范恒满笑了,觉得方倾很会说话,嘴巴很甜,一直在夸他。
“你快吃完咱们出去走走吧,都过去半天了,”闻夕言眼见着方倾把那一盘子的东西吃的都快没了,连装饰用的香菜都没放过,不禁纳闷,“这两天挺能吃的。”
平时几乎是猫吃多少,方倾就吃多少。
“是啊,口味也变了,”方倾道,“好像要变胖了!”
范恒满接过了他的餐盘笑了,方倾见他一直这样喜气洋洋的,看得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便说道:“给我们当导游吧弟弟,带我们在这里逛一逛。”
“好啊!”范恒满迅速跑进屋子里,不到两分钟就换好了衣服冲了出来,还给方倾吓了一跳。
闻夕言眼瞅着他的狐狸尾巴都要藏不住了,想开口提醒方倾,可又忽然想到,何必呢?
方倾已然是单身了。
小范带路,在前面走,方倾和闻夕言在后面跟着,他走路快,三步两步就蹿到了前面,又着急地回头望,害怕他们跟不上,表情像个小孩。
方倾不禁乐了:“弟弟真可爱。”
闻夕言哼笑道:“是,可爱。”
方倾有些揶揄和暧昧地瞥着闻夕言,似笑非笑。
闻夕言:“???”
“你的菜。”方倾说。
淳朴又健壮的乡下小子,步睿诚倒退个五六年,不就小范这样的吗?
闻夕言不禁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方倾,只怕他把你当盘菜了,你还不知道。
“阿满,我们的窗和门都推不开了!”老伯伯在满是窗花的平房里,用力敲着玻璃喊道。
“等会儿!”范恒满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去到那间房子的外面,门边和窗边结着厚厚的冰茬,将房间密封得严严实实。
打火机烧了一会儿那坚实的冰的边沿,范恒满将化了的水来回揉搓着冰楞,感觉它有些松动时,用胳膊肘砰的一声撞了上去,冰块掉了一地,门咔嚓一声松动了,范恒满拉着门,往外用力一拽,门开了,窗户也用同理打开了,里面的老伯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煮熟的鸡蛋,要塞给范恒满。
“不用不用了,我吃过饭了!”范恒满跑掉了,“别图省钱不开地暖!晚上太冷了!”
“哎!”老伯伯答应道。
范恒满在街上走着,走过路过的商贩小摊贩都要塞他吃的,这场景蛮好笑的,方倾道:“这里像世外桃源似的。”
闻夕言道:“他们连外面发生了战争都不知道,年轻人大多出去了,这里的人老龄化很严重,但物产丰富,又开发了旅游项目,能自给自足。”
显然昨晚他跟老板娘聊了不少。
“真好。”方倾不由得有些羡慕这里的人,不知魏晋,无论有汉,没有战争威胁,也不知道恐惧。
“a军一直把战场压在南边岛屿上,七八年没让过界,才保留了这里的美好。”
方倾点了点头。
“阿满,帮我去挑一桶吧,地上有冰不敢走。”一个上了岁数的omega扶着门框对他道。
范恒满站住了,转过了头,黑皮毛帽子两边飞了起来,搭配着他黑亮的眼珠和无措的表情,看起来很逗。
方倾笑道:“你去忙吧,我们就是闲逛,不着急,跟着你走就是了!”
范恒满猛地点头,飞快地跑过去接了水桶,去到西边一侧地方,盛了满满的一桶雪,递给了那位omega。
“他给了他一桶雪。”方倾惊愣道。
“那你以为呢,咱们吃饭喝水用的都是雪,”闻夕言抬头,“这眼瞅着又要下了。”
“不过这雪水还不错,没有杂质,喝着甜甜的,”方倾说,“要是拿来烧茶喝,可能更有一番滋味。”
闻夕言笑道:“跟个老头子似的,还品上茶了。”
“不让喝酒啊,只能品点儿别的东西了。”
俩人跟着范恒满一路晃晃荡荡,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只见前面这一白色大棚布上面,盖着的是厚厚的稻草和军绿色的棉垫,整个区域占地有500多平方米,外面远远看去,是蒙古大包的形状,内里却是一个个见方格局,储存着满满的粮食,入口大门处四周,有数人把守,庄严肃穆,横梁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范家屯粮仓。
“哇,小范带我们来这儿了,”方倾说,“是让咱们带回点五常大米当土特产吗?行啊,这小子开始诱导咱消费了哈!”
闻夕言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了方倾。
“这是他的家!”
“啊?”
“老三回来了!”门口把守的兄弟对范恒满道。
“三哥!”
范恒满一一点头,转过身来,有些腼腆:“我们家这里是比较有特色的北大荒粮仓,带你们来看看。”
方倾一脸“我懂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时给我来两包大米。”
说完,自信地抬脚走了进去。
范恒满原地愣了几秒,笑着跟上。
这大棚里外面看着是白雪笼罩,犹如人造山脉,矗立一边,走进里面,却别有洞天。主体构架是以雪地里的粮仓为主打,低着头萌芽的麦穗尽显北国风光,一栋又一栋的帐篷,里面既有园艺植物,又有温室蔬菜,既有鱼缸里的活鱼,又有水果和花卉为造景的主体,雪湾中的雪乡,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还有这一方北疆沃野,似乎是像外人证明,他们完全有能力打造一方安逸世界,而不单单是靠雪吃雪。
“回来了,昨晚去哪儿了?你爸等了你很久。”一个omega夫人,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筐青菜,从一个大棚里走了出来。
范恒满亲昵地搂了他一下,看起来是他姓汪的omega爸爸。
“这是我认识的新朋友,这位姓方,叫方雪,这位姓闻,”想来是不知道名字,也就不说了,“他们是来旅游的。”
“噢,欢迎欢迎。”汪爸爸看着方倾,一脸了然的样子,微笑着偏过头看着儿子。
“你们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啊,”方倾只觉得这棚里和棚外简直两个世界,着急去参观,便对夫人点头说,“我去逛逛了。”
“逛吧。”汪爸爸推了范恒满一把,让他作陪。
方倾在一个个生态园里逛着,看到了小黄瓜、小番茄,大葱,生菜,其中不少东西在他的早午餐里出现过,不禁觉得新奇有趣,等到逛到一个水果大棚里,他站在那儿不肯走了。
是草莓大棚。
1月到2月本来是大棚草莓第2和第3茬的花序期,但野生小草莓又是大棚种植的,这时候已经结了果,但一个个都小小的、红红的。
范恒满见他垂涎欲滴,连忙将采摘篮子递给了方倾。
“多少钱一斤?”方倾只觉得味觉神经已经动了,特别想吃酸甜的。
“……五块。”范恒满知道驻地人看重钱货交易,不喜欢欠人情,所以那句“你吃不要钱”,没有说出口。
“才五块?你这生意做得太亏了,”方倾说,“驻地的至少卖25块钱。”
“你竟然知道。”范恒满笑着说,方倾看起来是五谷杂粮不分的那种人。
“我经常买。”
医院一楼就有水果超市。
方倾的眼睛是范恒满从没见过的那种好看,可转来转去找草莓的水平,却跟范恒满比起来差远了,提着小筐蹲了半天也就收获了几颗红红的小草莓,还是范恒满给他指“这个红”、“那个也红”,他才采了一筐出来。
三斤半的草莓,方倾给钱的时候范恒满要给他抹掉零头,就收15块,方倾坚决不干:“不行,粒粒皆辛苦,农民伯伯很不容易,农民弟弟也要读书。”
范恒满憨憨地笑了。
玩了一圈儿,坐在那里等闻夕言,只见他淘到了两棵人参和老当归,拿在手里当个宝贝似的,美不滋滋。
“这东西他们当食材卖了炖鸡,太可惜了,”闻夕言说,“咱们医院里总缺这几味药材。”
“看来这地方人杰地灵,还有没发觉的好东西,”方倾说,“等咱们跟弟弟唠一唠。”
过不多时,范恒满从里屋走出来了,手里端着两个碗,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过来,递给了方倾和闻夕言。
低头一看,是用雪水烧的热茶。
俩人不禁都笑了,闻夕言道:“耳朵挺好使,离那么远说的话,你也能听见。”
范恒满应景地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尖。
“不是什么好茶,我爸买的,刚刚翻了出来。”
方倾低头喝了一口,是一般品相的金骏眉,但胜在雪水甘甜,喝起来沁人脾胃。
他抬起头来,看着范恒满:“弟弟,你读书了吗?”
“读了,在附近的文煜岛,读高三,现在放寒假了。”
方倾的问题,他都回答得很详细。
“什么时候高考啊?”
“明年夏天。”
方倾看着18岁的他,忽然想起了18岁的自己,那时在医院里,自己已经开始接诊了,每天傻乎乎的,却事事要强,跟袁真争风吃醋,在花坛里打架,把草坪都给滚平了。
满打满算,三年多过去,竟然看着年轻的小范,像是沧海桑田了似的。
范恒满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只好面红耳赤地看向闻夕言:“再来一碗吗?”
闻夕言笑道:“行。”
俩人喝够了茶,这会儿是专心去找药材了,雪湾每年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另一半的时间大家都在赶紧种田,屯够一年过冬的粮食,深山老林里长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大家看不能吃,就给丢弃了,有的长得实在另类,反而被放到了装饰品的行当中去,闻夕言在文具墨宝里面找到了老山参,都觉得啼笑皆非。
很快的,他们确定了几种植株是医院需要的,五味子,苍术,白鲜皮,赤芍,威灵仙,槲寄生,白头翁等等,都是驻地极为少见且价格虚高的药材。
“每样来个2千公斤,苍术我要1吨。”方倾开口道。
闻夕言当即一愣,买药材可不能直接就这么报了订数,你还没问价啊!
岂知范恒满也当即愣在了原地,看着方倾递给他的几个草根树叶,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这玩意儿没人要啊,”范恒满说,“不能看也不能吃的。”
闻夕言:“……”
行吧,就让地主家的两个傻儿子自行对决去吧。
晚上,范恒满的父亲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带着不少人,其中两个夫人,面貌五官跟范恒满有些相似,都跟金黄的麦穗似的,健壮和朴实,看到他就喊弟弟。
“大哥,二哥,”范恒满拉着他们过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名字叫方雪。”
方倾知道自己是大主顾了,自然要被范恒满隆重介绍,便点头跟他们打招呼,其中他的二哥看着方倾,对范恒满笑道:“听说你昨晚在民宿不回来,就是跟他在一起吗?”
“没有!没有!”范恒满一听立刻就急了,“别瞎说!”
甚至原地蹦了两下高,强烈地表示他的愤怒,拽着他二哥的衣服,对方连忙道歉:“是我乱说的,你别介意。”
“不介意。”方倾微笑道。
这时他爸已经远远地过来了:“老三,半夜不回家,跑哪儿疯去了?别去民宿待着,那个老板娘……”
他走近了,看向方倾和闻夕言,范恒满急于让他转开话题,立刻对他说:“爸,他们要买这些草根,成千上万的买。”
范恒满的父亲,不禁停住了脚步。
大主顾的待遇非同一般,这一晚上是范家的家宴,范恒满的父亲把隔壁岛上的两个omega儿子儿婿和孩子们都接来了,本来要跟家里的儿子范恒满一起吃个阳历年元旦的团圆饭,可这两个远道而来的药贩子上了门,自然要好好款待。
“不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闻夕言举杯笑道,“是纯粹来看雪的,没想到跟着您的儿子来到这里参观,无心插柳,发现了好东西。”
方倾也在一旁说:“太好了,这一趟真是收获不小,药材的质量我都看过了,很不错,这大棚里还好温度适宜,它们都没被冰雪冻死,我还能看个仔细。”
对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恒满的父亲,三个儿子的爸爸,我叫范永满。”
方倾听到这名字,不禁一笑。
范永满道:“我们范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雪湾,我曾祖父范沙光和祖父范屹立,都是饿死的,后来,我爸觉得名字很重要,要想在雪乡活命,饭必须得满。”
“噢,那请问,您父亲的名讳……”
“范已满。”
方倾噗呲一声,差点喷出了饭来。
“对不起,对不起……”方倾连忙道歉,他的笑点总是很低。
范恒满连连对他摆手,说没事。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范永满道,“我们不想离开雪乡,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勤勤恳恳地种地,最怕收成不好,你们若是真的看中了我们这里别的东西,那是我们的福气。”
说完,举杯,全家人和方倾、闻夕言一一碰了杯,仰头喝下了自家酿的香醇米酒。
闻夕言深感这位范老爷子实在是个聪明人,很明显,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识货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所要的药材,到底是什么价位,是不是宝贝。他们也不敢贸然出价,既怕好东西卖便宜了,也怕把金主吓跑了。
范恒满道:“这些东西,鸡和鸭都不吃,喂猪喂狗也不吃,放在山底下也是没用,他们要的话,咱们给打包送过去,做成药材治好了病,也是做了好事……”
他大哥和他二哥闻言,同时从他的左侧和右侧各踢了他一脚。
方倾不禁好笑,偏过头看向闻夕言,询问他的意思。
闻夕言低声道:“你说了算。”
这么大数量的采买,而且弄不好是持续很多很多年的生意,闻夕言没有医院真正的话事权,还得医院的少东家,方倾说得算。
“五味子,苍术,白鲜皮,赤芍,按照市价3.0-3.5公斤鲜货出1公斤干货计算,每亩可出干品500-700公斤左右,按照产地的收购价来计算,亩产值能达到15000-18000元左右,我出20000元每亩;威灵仙,槲寄生,白头翁,五味子这些,一亩地能产350斤,目前市场上每斤干五味子的价格是50元,除去总成本,一亩地大约能卖14000元,我出16000。”
方倾说完,饭桌上的人显然是被这一长串的金钱数字给砸懵了,都愣在了原地。
方倾如闻夕言心中所料,他便对范永满说:“老爷子要是不相信,尽管去各个地方打听,我们等你们的消息。”
这一晚,范家人连夜开会,搞不清楚这是天降好事,还是像三年前那样,他们被驻地人骗去了龙鞭玉石,损失了巨额财富。
“方雪是好人,不会骗我们的,”范恒满道,“他跟别的驻地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不一样的漂亮?”大儿婿打趣道。
“你这傻小子,吃饭的时候总帮腔,不向着咱们说话,”大哥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你要是看中他了,咱们回头跟他说说,但生意是生意。”
“我觉得他不会骗我们的!”范恒满说。
范老爷子想了想,二儿婿过来说:“爸,要不我去别的岛打听一下吧,看看这个价格对不对,是不是蒙咱们。”
可范永满想了一会儿,还是对范恒满说:“阿满,你去文煜岛,问问你们老师。”
“问老师能说实话吗?老师又不是什么都懂。”大儿婿说道。
“老师有见识,咱们阿满是尖子生,是那个什么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不但老师喜欢他,学校也喜欢他,不会骗他的,”范永满拍了拍他的肩膀,“速去速回。”
范恒满二话不说,披上了黑毛皮袄戴上了棉帽子和棕色皮靴,出去开着敞篷皮斗车,一溜烟地跑到了雪湾外边,大脚踩了一串雪印子,坐船去到了他在文煜岛上的母校。
这一晚上对范家人来说是激动地睡不着觉,闻夕言和方倾倒是睡土炕睡出了舒服劲儿来,吃着爆米花看着样板戏,惬意地待到后半夜,才各回房间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范恒满坐船下了港口,来不及等车,直接租了黑色的骏马,在雪地上疾驰。
到了家门口,哥哥们和儿婿们还有外甥狗子们,以及自己的双亲,都在门口迎着他。
范恒满跳下了马,棉帽上和黝黑的眉毛上都是白雪。
“怎么样?!”父亲范永满问着,哥哥们和爸爸都过来,拍打着他头上和肩上的雪。
“没蒙咱们!”范恒满喊道,“老师说比市价都高,高出的部分正好是人工采摘费和快递打包费,人都给算得明明白白!预付金30%,也是他们行当里的规矩!”
范永满一听,严峻的脸上终于绽出了笑容,一家人都松了口气,不禁喜气洋洋。
范恒满的omega爸爸说:“看他长得晶莹剔透的,跟个小雪人似的,看来没有坏心肠。”
范永满心里想,既然是诚心做生意,又一点儿都没跟他耍奸耍滑,不如给打个八折,未来也是一桩大生意。跟驻地人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诚信。
他一晃眼儿,却看到儿子又跳上了马,拽着缰绳要转弯儿。
“老三,你去哪儿?”
“我去送饭!”
范恒满怀揣着从文煜岛买来的面包和新鲜牛奶,往民宿的方向疾驰,今天雪人醒来,要吃到真正的早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