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那边的电话挂断了,众人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中,每个人都不敢看于浩海的脸色。
于浩海手里拿着话筒,迟迟没有放下。
“不可能的!”
章楠站了出来,断然开口道:“阿诺德是诈我们的!”
孙信厚连忙把他往后拽,皱眉看着他,小声问道:“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别瞎说!”
“我虽然没有,但是我有我的判断……”
“判断个屁!这事可大可小,你给我出去……”
章楠“哼”的一声把孙信厚推到一边,毫不退让地道:“于中将,我认为阿诺德所说是不可能的,方倾不会这么愚蠢,王俊说白了,只是个笨蛋王妃而已……”
孙信厚矮下身子抱住他的腿,将他扛在肩膀上快步走了出去。
尹瀚洋看向于浩海,说道:“你先别慌,咱们有阿班德在手里,晾他不敢怎么样。”
“什么意思,方倾也在他的手里了?那王俊换回来了?”索明月诧异道,“这还能换人?!”
袁真却皱了皱眉,说道:“只怕那位殿下做得出来,毕竟方倾是一号通缉犯,王俊也才是二号。”
“那我是三号,我也去换!”索明月喊道。
“给我闭嘴!”尹瀚洋瞪着他,示意他别说了。
于浩海几乎站立不稳,惶然地坐了下来。他的左手臂内侧被炮筒的硝烟灼伤了,此时还用白色绷带紧紧地包扎着。
尹瀚洋见状,让章宇泽、高鸿飞等人退下,艾兰却留了下来。
“你怎么看?”于浩海的脸色发白,沉默了好一会儿,问艾兰道。
“这事就如袁真所说,殿下确实做得出来,二号通缉犯换一号,俞格也会答应,”艾兰想了想,说道,“只是咱们能想到的,方倾怎么会想不到,他比我们都了解凯文逊殿下。”
“……为什么?”
“因为他是……他是一名全科医生啊,学了心理学,”艾兰道,“不然你想,除了方倾,还有什么能够跟俞格达成交易,上次对垒,俞格已经明确表示他不要金钱和土地。”
尹瀚洋也劝道:“我觉得艾兰说得对,大嫂不是个糊涂的人,我们队的章楠虽然暂时拿不出证据来,可他也说了,大嫂没有那么愚蠢,何况……对了!步睿诚和闻夕言在那儿啊!凯文逊那狗比就算想换,他们也不会同意啊!”
“闻夕言,他会不同意?”于浩海皱紧了眉心,“在那里的人,除了凯文逊,恐怕最担心王俊的就是他了,我只怕方倾在那里稀里糊涂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不会吧,闻医生跟步睿诚已经……已经在一起了,对王俊那段已经断了。”尹瀚洋道。
“就是,他们的感情很好,我们都看着了,在医院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艾兰说,“浩海,你别忘了,闻医生跟方倾是师徒关系,他还是方上将的得意门生,怎么会不顾着方倾?”
于浩海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只是五内俱焚,心已经乱了,他的手在电话附近,一直没挪远,挺过那阵心头遽跳,此刻身上忽冷忽热,已经没了理智,只一瞬不瞬地盯着话筒。
不一会儿,高鸿飞跑了进来:“瀚洋,老孙和章楠要去驻地,看看方副将在没在那里。”
“让他们速去速回!”
尹瀚洋说完,转身对于浩海道:“我和明月迅速往凉州去一趟,得到消息后立即传送回来……”
“是啊大哥,我去换他们!”索明月连忙说。
“不行,我们刚刚占领了皓南岛,还没立住脚跟,阿班德在我们手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诺德现在会调动大量精兵前来营救,力图扳回皓南岛。这个时候,你跟我都不能走!”于浩海想了几秒,看向艾兰,“艾兰,你和章宇泽迅速去往凉州打探消息,章宇泽你穿上我的防弹衣,带上牛萌萌,他会在山中找野洞遮蔽,一定要护住他们,得到方副将的消息后,立刻给我回传消息!”
“是!”章宇泽和艾兰转身跑了出去。
“真他妈牛逼啊,”趴在地上的阿班德,不禁感叹道,“老婆被抓走了你都不管?!”
“给我闭嘴!”尹瀚洋一脚剁向他的后脑勺,踹得他鼻口穿血。
“……已经是前夫了。”于浩海忧虑地闭上了眼睛。
阿诺德的电话迟迟没有想起,这个夜晚,于浩海坐立难安,终于向外界发出了信号。
昶洲总部,于凯峰的座机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听了。
“爸,我是浩海!”
“我……是……你……爸,”方匀说,“什……么事?皓南……岛怎么样了?!”
“已经拿下了,爸,”于浩海问道,“于总在吗?”
无线通讯器的电话线路不稳,滋滋作响,时断时续,皓南岛更甚,方匀说的话很久才能组合成一句,甚至伴随着轰鸣的炮火声。
“……打过鞠门关了!我们正在……挺……进!”
“好,没事了!”于浩海挂断了电话。
昶洲战役只怕比皓南岛还要焦灼,听方匀这意思,还不知道人质更换的事,阿诺德只怕是东奔西顾,战火频繁燃起,焦头烂额中来不及告知方匀和于凯峰,或者说,他也顾忌在自己手里的长子阿班德。
叫父亲搬救兵过来协助自己驻守皓南岛,一时做不到了,这里地广人稀,地势陡峭,只怕a军稍有变动,埋伏在暗处的蜥蜴兵们就会反攻回来,于浩海只能继续和尹瀚洋坐镇在这里。
按原路给阿诺德拨了回去,电话也一直是占线的状态。
等待的时间,于浩海内心犹如被煎炒烹炸一般,各种刑具齐齐上阵,被搓揉得痛苦不堪,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胃里翻腾欲呕,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儿。
阿诺德极其爱护他这个长子阿班德,所以这个时候于浩海觉得,阿诺德断然不敢轻易用阿班德的性命来使诈。
在这焦灼地等待时,于浩海忽然恨起了方倾。
非常非常恨他。
爱情是什么,于浩海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参悟,只觉得跟方倾如此这般相爱一场,得到的痛苦比欢乐多。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方倾是因为爱他才制作了方枪、倾炮、平安炮这样的武器,可如今细细想来,这些东西从在新兵营有了思路,到最后投入生产,不都是凯文逊资助的吗?
这明明是方倾和他的同道中人王子殿下的“杰作”,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否定凯文逊和王俊是相爱的,可有一种情愫,是他很吃醋、很想跟方倾一起拥有的东西,却从未得到过。
那就是“惺惺相惜”。
可方倾只跟凯文逊惺惺相惜,跟他是同道中人,同流合污,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这种醋意,是非同爱情的醋,又是多么残忍的刑罚,于浩海一次次痛苦地忍受着。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尹瀚洋和索明月都是一蹦,围了过来,于浩海立刻拿起了电话:“喂!阿诺德!”
“我在,”阿诺德悠然道,“这一晚上,只忙活你老爹的事了,现在才想起你这个兔崽子。”
“你的兔崽子这一晚上在我这里也未必好过,”于浩海道,“让方倾过来说话。”
阿诺德轻笑一声:“于浩海,你别忘了,我不止一个儿子,我连孙子都不止一个了。”
“那你是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吗?”于浩海道,“我跟方倾也已经离婚了,备选的夫人也不止一个。”
“哦,那咱们就算了?”
“阿诺德!”于浩海紧张地喊了一声,“让我听方倾的声音,不然你就是诈我,我立刻处决阿班德!”
“那你先让我听!”
咚的一声,尹瀚洋狠踢了一脚地下趴着的阿班德,阿班德大叫一声:“爸!”
阿诺德脸色阴沉,说道:“来人啊,把方倾押过来!”
于浩海握紧了话筒,紧张得心脏快要停摆。
“你前夫要跟你说话,”阿诺德在电话那头道,“你说吧。”
过了半晌,方倾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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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岛。
方倾坐上了凯文逊的军用坦克,冒着百草默的紫色硝烟,向前挺进。
厚重的装甲车经过了层层加固改造,犹如四层以上顶级防弹玻璃罩在上面,就在当天夜里,他们带领30000精锐坦克兵将俞格所在军队团团围住,借着百草倾,向俞格反击!
anger部队摩拳擦掌,因着王妃被擒困在这里,受了大半个月的窝囊气,终于得以抒发,战斗情绪非常高昂。
龙俊杰、魏光荣、孔祥智等精锐干将拿到了附带氧气瓶的防弹衣,接到方倾“杀无赦”的命令后,直接切进敌方前哨里奋勇杀敌;凯文逊则率领坦克炮兵部队,在淮海对岸拔掉了数个蜥蜴兵营寨,黑压压的大军过境,横扫一片。
蜥蜴兵不断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紫色百草默用来还击,可对上的是a军5000多名背着氧气瓶、套着空气阀面罩的兵狠命拼杀,投出的紫色烟、雾、弹,竟跟他们的百草默一模一样!
俞格看到这一个个身穿厚重铠甲、身负圆柱形胆囊、外形犹如太空人一般笨重的a军涉水而过,狠命地杀入己方阵营,不禁愕然:“操,还带这样的,背着个氧气筒?!”
师弟,你真让我失望。
他指挥部下,渐渐地退回到边南海域,只要过了海,踏过万渡江,就是一派和平的边南岛。
蜥蜴军埋伏在离边南海域4公里的地方,只刚刚冒出了个头儿,就被a军发现了。
“上百草默,”凯文逊坐在坦克里,镇定地道,“空军二队请听命,飞渡边南,直接往岸上投放百草默!”
百草默无药可解,百草倾却是可救的,方倾转过头看向他。
“殿下,”闻夕言不禁出声道,“这下面不但有蜥蜴兵,还有我们的山川和土地,一旦投了百草默,不但很可能伤及无辜平民,就连俞格都不太可能完全护得住王俊,请你三思而行!”
“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凯文逊指着地图,“这四道防线已经被我们攻破,下一步,他就是边南一条去路,我们只要攻过去就可以拿住他!”
“边南岛是我们的土地,现在还有40万民众生活在那里!”闻夕言道,“殿下,请你顾全大局,不要只图一时痛快!”
空军二队迟迟不动,因为二队前锋是步睿诚,步睿诚听命后,压根就没打算走。
凯文逊一个剑靶扔了过去,重重地砸在步睿诚的脑门上,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殿下,我们会在乎边南岛,可俞格不会在乎,”方倾道,“而且我们这么追着他离开了凉州,他反而四处投毒,而我们现有的能制住他的精兵也只有5000人,根本无暇他顾,一旦惹火了他,他把百草默送给了阿诺德……”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吗?”凯文逊道,“就算我们不逼他,他被我们围困在这里,迟早也会想办法去往边南岛!他被我们打得丢盔弃甲,恐怕王俊在他手里……”
方倾连忙道:“殿下,相信我,王俊不会有事,三天前那一次见面,王俊说话中气十足,根本没受任何伤害,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办到了……”
“你说他爱他,”凯文逊焦灼地看着他,“是真的吗?”
“……我是诈他的,他现在可能有些糊涂,我那么说,是想让他继续糊涂下去。”方倾一摆手,他的属下端过来一半的碗,递给了方倾。
里面有半个饺子,边上掐着麦穗花。
“你很熟悉吧?这是王俊包的饺子。”
他们现在所在的土地,虽然已经满目狼藉,但看到那炸飞半边的灶台,倒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的蜥蜴军帐,也能看得出来,这里曾是俞格所率领的蜥蜴兵们驻扎过的地方。
凯文逊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饺子上。
王俊在这里,在俞格的身边,竟然还能有闲情逸致掐出这有一排麦穗花的饺子来。
他的表情松动了,相信了方倾的判断。
“你说你能制止他用边南岛威胁我们,”凯文逊问道,“怎么做?”
“需要一个人,远程帮我们。”方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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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拿到了俞格那边紧急传来的讯息和视频片段。
画面里方倾走向王俊,王俊吞枪自尽未果,方倾露出了真面目后,双方交战,接着是俞格已经失联了三天三夜,炮火在凉州彻夜未熄。
“我无话可说。”那个假的方倾如是说。
想来是用了变声器或是刻意学了方倾的这句话,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甚至连俞格也上了当。
“元帅,我们用这段录音来诈于浩海,”部下向阿诺德提议,“这位中将年纪轻轻,跟方副将又是少年夫妻,一定会听从我们的指示。”
“可他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这方倾也是方匀的儿子,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于浩海断然不会不管。”
阿诺德琢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给于浩海打了个电话。
“你们a军全部撤离皓南岛,”阿诺德向于浩海提出了他的条件,“把阿班德送到角洲码头,我们的人手上。”
“那你们呢?把方倾送到哪儿?!”于浩海喝问道。
“我们在昶洲,”阿诺德道,“让你爹退兵,我自会将他送到他父亲的手上。”
“我能相信你?!”
“我也不相信你啊,臭小子!你才多大岁数,敢跟我谈交易,”阿诺德冷笑道,“我无所谓阿班德这个儿子了,守不住皓南岛,他也是死路一条。倒是你这貌美的夫人,能快慰老夫几日,想来也是极美的事。”
于浩海怒吼道:“阿诺德!你若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把你碎尸万段!!!”
阿诺德哈哈一笑,将电话挂断了。
于浩海“喂”了好一会儿,才颓丧地坐到了椅子上。
“……我他妈的先把这家伙给废了!”索明月将地上瞪大眼睛的阿班德踢翻了过去,狠狠地一脚,踹向了他的下面,只听阿班德“啊——”的一声惨叫,撕心裂肺地哭嚎了起来。
“哥,你去找大嫂吧,我在这里看着,”尹瀚洋急道,“你去昶洲,跟阿诺德谈判,就近把大嫂接回来!”
于浩海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下下重重地捶着自己的太阳穴,几乎完全失去了主意。
他在地上来回走了数次,问道:“孙信厚去了几天?!”
“一天!”
“艾兰呢?”
“两天!”
信息不完全,不通畅,皓南岛和凉州都是战后沦陷区,只有军用内部线路勉强可以通讯,例如于浩海拨通了于凯峰的军部电话,阿诺德拨通了这里阿班德的内部电话,而凉州岛和皓南岛之间,是没有通讯方式的两座孤岛,只能靠人来回跑去传递消息。
这一天的傍晚,孙信厚和章楠乘坐战斗机连夜返回了皓南岛,孙信厚跑下了飞机,章楠紧追在后面。
“方副将和闻医生现在都不在驻地!”孙信厚道,“他们只待了三天就去了凉州!”
“这是我从军区网上下载的摄录视频,现在在驻地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章楠跟在后面,急忙掏出了一个视频播放器,打开后递给了于浩海。
画面中方倾站了起来,看向镜头。
“我不接受这个交换,”王俊将枪指在太阳穴上,泪水滑落,“这太不划算了!”
随即扣动扳机,视频戛然而止。
“就这么点儿?!”尹瀚洋连忙问道,还好索明月这会儿不在身旁。
“这是王室有意剪辑后放出来的片段,意在消除王妃的负面影响,”于浩海仔细看着画面中的方倾,只觉得既像又不像,好像说了一句话,嘴唇却没怎么动。
于浩海调大了声音,紧紧地贴在了耳朵上。
“我无话可说。”方倾道。
我无话可说。
我无话可说?!
这不正是今天阿诺德的电话中,方倾说的那句话吗?!
“狗日的,”于浩海的手,狠狠地握紧了视频播放器,“阿诺德诈我!”
这天晚上,于浩海即刻动身,去往凉州岛。路上,他摊开了凉州海域的地图,认真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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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丁总吗?”方倾问道。
“不是。”丁一劭回答。
“哦,那我找李传光李总,”方倾道,“或是叨扰您的夫人去了。”
“我夫人睡觉了,有事就说!”丁一劭直觉没有什么好事。
“丁总,麻烦您来一个地方,边南岛,您听说了吗?这里地大物博、风景优美……”
“不去,”丁一劭道,“我夫人还没出月子,受不了那里有毒的风。”
“也没邀您的夫人啊,”方倾道,“就请您自己过来一趟。”
“我在那儿俞格就不敢打过去了?”丁一劭轻嗤道,“你真看得起我。”
“是看在希希和翼翼宝贝的面子上,他们的祖父就算再毒辣,也不会容许他们有危险吧?”方倾道,“麻烦您了丁总,有您坐镇边南岛,晾他不敢去打您的主意。”
丁一劭挂断了电话,沉吟不语,他此刻一天都不能离开李茉莉的身边。
过不多时,又接了个电话。
“丁中将,好久不见。”于浩海道。
“什么事?”
“劳您大驾,去往边南岛一趟。”
“没人看孩子。”
“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现在在昶洲边界,我父亲那里吧?”于浩海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何况,我父亲尹桐有带双生子的宝贵经验,你们夫夫去求助了吧?”
……你大爷的。
丁一劭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恳请丁总拔冗相助,为了我们共同的水星。”
当夜,丁一劭率领also军队,向边南岛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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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哪儿去了呢?”方倾趴在地图上,用放大镜一个个放大上面的小图标,“每个山沟沟都去找了一遍了,连石头缝都去瞅了,难道……俞格也会遁地?”
“他会遁地,他的部下也不会遁啊,何况还带着一个俘虏。”凯文逊道。
“这个地方他盘踞很久,想来是有些密道我们所不知道,”闻夕言道,“咱们还是再看一看地图。”
步睿诚走到了地图的另一面,认真看了起来。
凯文逊抬起了头,忽然探究地看向方倾,方倾回视着他。
“……什么时候知道的。”凯文逊问道。
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想用你换我的爱人。
“从你说你不是一个称职的主将开始。”
凯文逊不禁苦笑了一声,一句“对不起”,徘徊在嘴边很久,却没有说出来。
对不起这三个字,实在是太轻了。
“我理解,”方倾道,“不怪你。不过我也纳闷,什么时候你又改变了主意?”
“想到了你的抚恤金,”凯文逊道,“着实让我肉痛,所以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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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的那个饺子,让他们的心情暂时松快了一些,即便俞格仍然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他真的爱他吗?”
过了很久,凯文逊又问方倾。
“……你是希望是,还是不是?”
“是。”凯文逊没有犹豫,“我由衷地希望他爱他,起码不会伤害他。”
“不是,”方倾摇了摇头,“不像。也许俞格只是暂时糊涂了,也许,他是从王俊身上看到了曾经相似的美好。”
凯文逊不做声了。
这天夜里,有三个人浑身是土,一路跋山涉水赶了过来,方倾一时都没看出来来人是谁,艾兰却一把攥住他的手,又气又怒道:“方倾!你真是闯了大祸了!”
“啊?”
方倾从艾兰和章宇泽那里听到了皓南岛发生的事,章宇泽已经疾驰回去,半路上,遇到了赶来的于浩海,迅速进了anger大营中。
穿着白大褂、手里还拿着放大镜的方倾,一看到于浩海下了黑色剑齿虎军车,一身戎装,脚步匆忙,一脸戾气地往这里走,第一时间本能地往凯文逊和闻夕言的身后钻去。
他瞪圆了一双晶亮的眼睛,胆战心惊地看着于浩海。
可于浩海已经大步迈了进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凯文逊的身前,几乎撞上了他。
“于中将……!”
凯文逊话音未落,于浩海一伸手,迅速从他身后抓住了空隙中的方倾的肩膀,一把将他拉了出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他的脸上!
“于浩海!”
“于中将!”
“浩海!”
屋里众人齐声叫喊,想拦却猝不及防,方倾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放大镜片掉落在地上,兀自左右晃动。
他咬着殷红的唇,轻蔑地一笑,倔强地抬起头来,扬着下巴,对上的是于浩海充满恨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