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镖师并排半蹲在瀑布下,李邪大步跑过去,一踏步跳上两人肩头,随着二人一声怒吼,李邪弹跳而出,竟跳到了近两丈高的半空中,顿时高过巨蟒。
“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杀我同仁,当以命还。”李邪在一声爆喝中持剑刺向蛇头,与此同时看似笨拙的蟒蛇吐出猩红的信子,以骇人的尖牙对上俯冲而下的刀刃。
李邪对准了蛇头准备一刀刺下,如此一来尚可为同伴报仇,然而蟒蛇绝非坐以待毙的木头桩头,在他跳起的那一刻,巨蟒立即将头颅扬得更高,毫不迟疑地舞动粗壮的尾巴,一时间将水潭叫得水花四溅,霹雳声顿响。
水雾弥漫中,水花与碎石齐飞,其他人纷纷退后。
弹飞过来的石头差点砸中张知陈,他后退两步,以铁剑挡住了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由此错过了最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只见在张知陈避让的那一刻,半空中的李邪也注意到蟒蛇的动作,知道事有转变,恐怕难以如愿,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刀尖距离蟒蛇的三角巨头不过三尺远,眼看就要成功了,他只得继续下刺。
李邪将近,蟒蛇忽然垂下脑袋,对着李邪弹射过去,一块比李邪手腕更粗的獠牙挡住了刀刃,刀刃被震碎,计划已然失效,李邪本想退回岸边,蛇尾不知从何处扫来,恰好击中他后背,那条蛮力十足的蛇尾就像数百斤巨石,砸在李邪背上令他不由得吐出一口黑血,他似乎听见了脊梁骨断裂的声音,眼前一黑,整个人像沙袋一样被甩了出去。
地面上的众人只听见“哐当”一声,眼尖的在弥漫的水雾中看见青色蛇身在翻滚,有一块铁片弹飞出去,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了李邪的哀嚎。
张知陈方才躲过一块碎石,听到呼救自是猜到对方遭遇了不测。
那么一条庞然大物,便是众人合围也难应付,更何况他一个老汉,如何招架得住?
他也很想出手去救,然而自己一瞧见那条大蛇就迈不开脚步。
便是这时,一道黑影自岸边朝水潭当中迅速冲去,一把接住掉下来的李邪,那人在半空中旋转两圈卸去李邪带去的力道,又横踏翻滚的蛇身,借力平安跳回了岸边。
“师父!”张知陈看到无烬出手了,顿时喜出望外。
无烬把李邪交给两个镖师,头也不回地嘱咐道:“待在岸上别动,风尘,照看你师弟!”
纪风尘正对水潭里发狂的蟒蛇看得出神,根本没在意无烬说的什么,只含糊地应答了一句。
等无烬抽出天羽斩再度跳上蟒蛇时,纪风尘也抽出腰间的风魂刀,对身后的张知陈厉声呵斥道:“师弟,待在原地别动。”
话音尚未落地,少年便接踵而至。
“啊?”张知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的师父跟师兄已经冲向大蛇了,完全来不及阻止。
与李邪企图居高临下的进攻方式不同,无烬拖着古剑天羽斩跃到蛇半腰的部位,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反复切割蛇身,在他围着蟒蛇转过一圈过后,蛇腰上出现一圈血痕。
盛怒之中的蟒蛇扭动庞大的身躯,既想避开灵活的无烬,又想将他牢牢裹住。
谁都知道蟒蛇向来以力道取胜,一旦被它裹住根本就别想脱身,好在无烬身法灵巧,每次都能完美地绕开拍打过来的蛇尾,且能在切开的伤口里再刺一剑。
方才李邪三人围攻蟒蛇时,无烬发现寻常铁刀只能伤及巨蟒的毛皮,现下用天羽斩尝试,发觉蛇皮奇厚,自己用了三分力也不过划开一道半指厚的伤,要知道这点程度的伤对巨蟒而言跟被蚊子叮一口无异,即便用尽全力,恐怕也无法一剑刺中要害,此前他还没遇到过这般巨大的蟒蛇,找不到巨蟒的致命点,只能不断试探。
巨蟒被他伤得怒火中烧,无数次低下头去撕咬无烬,却每次都只能咬到溅起来的水花,或者是自己的躯体。那长长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水潭里纠缠翻滚,水潭上方是白色瀑布,下方是鲜红的水流。
无烬转了数圈,无数次踩在巨蟒弹起又落下的背上,仍旧找不到致命点。
如若不然,便一剑砍下它的头!无烬望着近在眼前的三角蛇头,心中杀意已决,然而他很清楚纵使天羽斩削铁如泥,在半空中没有得到外力的依靠,他很难有力气完成这一动作,除非一剑刺穿蛇头再狂拉出去,将蛇头撕成两半,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但此举依然危险重重,毕竟蛇头厚比天羽斩两倍,尚需有人配合。
这时候巨蟒又是一声嘶鸣,无烬不再多想,索性迎上砸过来的尾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在蛇尾上跳起来。
这一跳便高过了半个蛇头,即刻弹出水雾。
巨蟒发觉眼前人消失不见,正要掉头寻人时,无烬已经落到它头顶,正双手握着巨剑意下刺。
正当时,纪风尘也掠过水面临近巨蟒,少年在无烬下坠的片刻间紧握风魂朝巨蟒的下颌刺去。
师徒二人隔着笨重的蛇头,一上一下同时突刺,相得益彰。
天羽斩跟风魂扎进厚实的蛇皮里,一直往上刺。
巨蟒痛得扬天长嘶,在剧痛中张开血盆大口,奋力摇摆身躯。
岸上的四人看到两把兵器的刃尖从蛇嘴里冒出来,便知道师徒二人各自刺进了蛇头的一半。
巨蟒尚未死去,仍在发疯似的向四处乱窜,它先是钻进水底将师徒二人淹成落汤鸡,再拖着两人撞上瀑布后的山崖,然而无论它怎么折腾,二人死死吊在刀剑上,就是甩不掉。
扑腾了一会儿,巨蟒似乎也明白这么做无济于事,便拖着数丈长的身躯上了岸边,准备钻进对面的树林里。
无烬知道不能再等了,进了树林它完全可能借助枝叶甩开两人,他朝纪风尘大喊一声:“握住刀,向外拖。”
闻言,纪风尘一脚踩在巨蟒下颌厚皮,紧握风魂刀向外拖拽,无烬也在蛇头上重新站稳了脚跟,抓住天羽斩向外狂奔。
两把兵刃自蛇头当中向前切割,转眼就将厚实的蛇头切成了两半。
巨蟒再也不动了,岸边最后一次响起沉重的落地声。
纪风尘在它下落的前一刻弃刀躲到一边,才没被压在尸体下,他看着尘土飞扬之中的巨蟒,仍有些寒毛卓竖。
无烬站在蛇头上,把天羽斩从蛇头里抽出来,向外轻轻一挥,残留在古剑身上的蛇血瞬间褪去,只留下一片干净的铁青色。
“不是让你保护师弟吗?怎么也跟上来了?”他把剑收回背上的木匣子里,转身温柔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