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恢复宁静,仿佛刚刚的骚动没有发生过一般。但对于目睹发生的一幕的人来说,可真算开了眼界!好比现在内心依旧激动不已的陈雪诚。这场面以往他只曾在书中看过,或者听说书先生讲过的江湖高手,没想到今晚居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亲眼所见真是别样感受,让他想起君临榜上排名前十的绝世高手。这忽然闪过的念头让陈雪诚内心在猜测,难不成玄衣男子就是十大高手的其中之一?于是陈雪诚开始将脑海中有关武林前十名的高手的记忆,和眼前这位少侠进行对比。可是他对比了半天,发觉怎么都对不上号。毕竟这人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年长多少,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十大高手的年纪大多都比这玄衣男子大许多,而年龄对得上的,所描述的外貌也完全对不上号。此时陈雪诚越发好奇,这人到底是谁,可他现在非常谨慎不敢随便开口说话了,毕竟上一位的下场有目共睹。“出来现身吧,你在那藏很久了。”
正当陈雪诚站在那胡乱猜测时候,那玄衣男子突然开口说道,陈雪诚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心里纳闷着对方跟谁说话呢?这里难道还有别人?突然,酒馆一旁围墙的暗影处掠出一人,并现身在酒馆中。此人现身后,立马拱手对玄衣男子说道:“阁下神通广大,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受他人所托来暗中保护身后这位陈公子。”
玄衣男子听完对方说的话之后,望了眼陈雪诚,仿佛要确认是否属实。陈雪诚看了看身前那人,发现这人可不就是他父亲聘请的江湖人士中的一位,虽然他认不全所有人,但眼前这位算是领头的其中一个,所以还是有点印象。“是我父亲派你来的?”
“是的,陈公子,令尊命我暗中跟随你出行,担心你在外面发生什么意外。”
听到这个答复后,陈雪诚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以为今夜算是自己彻底的自由自在,谁知道父亲并没有真的放心自己。不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想到,自己方才遇到劫匪的时候,这人怎么出来相救呢?陈雪诚正想开口询问,对方却先开口说道:“只要没受到真正的生命危险,哪怕受点皮肉之苦也没关系,这是令尊的原话。至于还有要问的,陈公子还是回去直接问令尊吧,我只是奉命行事。”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陈雪诚一时也哑口无言。虽然他明白父亲的用意,可是内心还是非常难受。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已经发生那么多事,还是早点回去吧。陈雪诚见玄衣男子仍自顾自的喝酒,也没露出要为难的意思。便对其拱手致谢,随即他便与那护卫一起离开。明月高悬,随着深夜的到来,人群渐渐散去,城里也逐渐安静下来。而那名玄衣男子却依旧独坐在那小酒馆中喝酒。酒肆的老板也开始收拾桌凳准备打烊,却无奈的看向那一身玄衣的客人。尤其刚刚还看到他出手打退恶霸,心中更是惊骇。但怎奈生活所迫,所以老板也只好堆起笑脸走过去。“客官,你看都那么晚了,要不要去找个客栈投宿,再晚的话,恐怕就没……”“我知道了,等我喝完这杯吧”不等酒肆老板说完,这玄衣男子便打断他的话,拿起酒杯。可嘴唇还没碰到酒杯,玄衣男子的余光敏锐捕捉到,远处巷口的屋檐上有一抹残影。“今夜真的好不安生”玄衣男子一口饮尽后放下酒杯,感叹道。酒馆老板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恍惚间发现那玄衣男子已不见踪影。他左顾右盼正想打自己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撞邪了,却看到桌上放着酒钱。酒馆老板赶紧拿起收好,哪还有心思想那人是怎么突然消失的。杭州城内,西北边的坊间,一座规模不小的院落。这大院四边筑起围墙,在东南角和西南角分别有两座瞭望台,其中有一座四合院,四合院的前后分别还有一座两层高的楼阁,院落里种满各种乔木,假山造景衬托着小桥流水的诗意。不了解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府邸,然而这正是啸风山庄的杭州分堂。此时院内有不少手执火把的巡夜人,其中领头的正是今日和侯文彬一起护镖路过茶肆的镖师。这帮人大致有四五十人,分成三个小队井然有序的交替巡逻着整座院落,另外还有十几名弓箭手分别在瞭望台以及在二层高的楼阁上警戒着。而就在分堂不远处的街口,忽然在黑暗中隐现出十个黑影,他们每个人都身穿夜行衣,并且蒙着脸。每个人都手持兵器,腰间还有许多道具,如绳索勾爪,飞镖暗器等等。在这十个人当中,其中一人站在最前方,其余九人成半月形站在其后,这最前方的蒙面人注视着这戒备深严的镖局,慢慢的抬起右手做了几个手势,身后的九名黑衣人就再次消失在暗夜中。此时月光洒落,照在这剩下的黑衣人身上,其夜行衣背后上,显现出一个紫色的豹子。在眨眼间,这黑衣人也消失无踪。啸风山庄杭州分堂内,夏虫鸣叫不已。站在东南边瞭望台里的两个弓箭手,依靠身旁挂立的火把来分辨黑夜中的人和物。这两人下午才被叮嘱今夜守卫不可大意,所以这两个人也不敢怠慢,聚精会神的环顾四周。突然他们听到脚下屋顶的瓦片有异响,两人瞬间拔箭拉弓向脚下看去。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看到一只小狸猫原本在那好像吃着什么东西,却被这两人一吓,喵的一声飞快的跑下去了,这两人原本紧张的情绪也被这小猫逗乐了。就在两人相视一笑的时候,从他们身后的黑暗处,有两把匕首分别刺向他们的心脏,精准又快速。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脖子同时就被扭断。与此同时,西南角的瞭望台也发生着差不多的情节。得手后的黑衣杀手轻轻放倒尸体之后,马上对着下方黑夜中的某处做着手势,随后再次隐匿不见。院中那两座两层高的楼阁,将中间四合院前后包围,而前方这座楼阁不仅是作为守卫的作用,还是当前方发生变故的预警。今夜守在此处楼阁的弓箭手中,为首的领头人,正是侯文彬让其提前回到分堂的那名镖师。他认真看着四周,虽然他没有察觉有异样,可是他留意到院内巡逻的护卫队,其中有一队到了交替时间还没出现。他不敢懈怠,马上吩咐一旁的人下去看是什么情况。就在他说话间,几支冷箭从暗处射来。几名弓箭手还没反应过来就中箭身亡。这领头人凭着多年拼杀的身手和对死亡的感应,硬是侧开半步避开致命要害。可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第二波的暗箭就再次来袭,他眼看着即将了结他性命的箭雨,内心做出了决定。他用手做口哨,用尽生命最后一口气,将哨声划破死寂的黑夜,作为他生命最后的终曲。而此时,侯文彬在四合院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正琢磨着那奇怪的长匣子出了神,被这一声熟悉的哨声拉回现实。这是他们走镖时候的暗号,代表遇袭了!侯文彬连忙拿起长匣子走到茶几处。茶几背后是悬挂着一幅山水画的墙壁,侯文彬用手扭动茶几底下某处机关,然后掀开挂画,墙壁赫然有一狭长空间出现其中。他将长匣子放入里面,再次扭动机关将墙壁复原。随后立即手提长枪夺门而出。当侯文彬走出门外,就看到自己的镖师们和一群黑衣人正在拼命,地上还躺着不少分堂里的弟兄,不知是死是活。“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夜袭我们啸风山庄!”
啸风山庄众人听到侯文彬的话,士气为之一振,重新以侯文彬为中心聚拢。“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弟兄?”
站在侯文彬身旁的镖师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说道:“回四爷,就剩我们这些人了,当时我们这队人听到哨声的时候,就立马往这里赶,途中就遇到这帮黑衣人和我们另一队弟兄在厮杀,弟兄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边打边撤向这里。”
侯文彬心中暗惊,虽然山庄里的镖师护卫并非人人武功高强,但大多都是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手,按品级来算也有六品的样子,这接近五十多人的戒备,还有弓箭手的协助,居然瞬间就死伤殆尽,余下不足十人了?!侯文彬望向对面,那些黑衣人也没有急于厮杀的,也慢慢汇集一处,一共才十人!这伙人怕都是五品甚至四品的实力,才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办得到!而就在侯文彬暗自盘算对方实力的时候,对方其中有一人稍微靠前,正是那背后绣有紫色豹子的黑衣人。“交出我们圣教宝物!我可以答应留你们全尸!”
为首的黑衣人用冷酷的语气对着侯文彬说道,而声音居然是一把清脆女声!侯文彬借着月色打量着为首的黑衣杀手,此人身形高挑,而在紧贴的夜行服之下更凸显其曼妙的身形,他没想到这帮人的首领是一名女子。但是侯文彬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谨慎。因为他感受到对方杀气浓烈,绝对是个常年在刀尖舔血的狠角色,而且对方的武功怕是不在自己之下。侯文彬提枪直指对方,运起内力大声说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圣教宝物!你们这些无胆匪类,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今日这笔血债,我现在就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说罢侯文彬便提枪直奔那黑衣女子,而那黑衣女子轻蔑一笑,抬手做了个手势,其他黑衣人三三散开也直接杀向啸风山庄余下众人。侯文彬以快速的身法眨眼间便靠近了黑衣女子,来到手中银枪最佳攻击距离后,他毫不犹豫对其使出一招秋风萧瑟!只见侯文彬的银枪快速对着敌方多处要害直刺,每一次的出枪犹如银龙舞动!面对侯文彬这样凌厉的攻势,黑衣女子却用鬼魅般的步伐,轻易就躲过每次致命的攻击。而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两柄长匕首,其形状如新月,匕首刀刃寒光四射如黑夜惊雷,刀刃在月光的反射下,还透着淡淡的紫光十分诡异!侯文彬当然也注意到黑衣女子亮出兵刃,深知对手随时会反击。而就在他衔接第二次攻势稍微要收枪蓄势之时,这微小空隙被黑衣女子捕捉到!黑衣女子如同敏锐的猎豹,弯腰弓身从侧边突袭,眨眼间就近身到侯文彬的身前,那两把匕首刀刃上的寒光已刺入侯文彬眼中!可侯文彬也不是平庸之辈!他脚底用劲,重心后移顺势侧身,整个人向后凌空翻身出去,以此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同时他把长枪一收,格挡住差点咬向自己喉咙的两颗毒牙!刺耳的金属声震荡在现场所有人的耳边!侯文彬挡住对方攻势之后立刻顺势反击,使出一招沧海击石!银色的枪身化为沧浪,如滚滚波涛连绵不绝,其势如滔天巨浪要将眼前对手击碎淹没!反观黑衣女子这边,她在突袭没有得手之后,面对侯文彬迅速的反击之下,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只靠身法去闪避。她反而将手中的匕首一正一反握住,整个人原地站立不动,打算正面迎击,眼看着那巨浪就要吞没她……。忽然巨浪中突然紫光一闪,两轮诡异的弯月划开翻涌的波涛!黑衣女子如海中的山川纹丝不动!还没等侯文彬反应过来,黑衣女子轻蔑一笑,两柄匕首顺着银枪的前端往下一划,匕首在银枪的枪身上一路火花四溅!侯文彬见此情况连忙收枪护身,而黑衣女子仿佛就像等着这一刻,马上再次反击,而且这次反击角度更刁钻,速度更快了!侯文彬面对黑衣女子的再次突袭,依旧临危不乱,架起银枪将两柄匕首格挡在身前三寸之外,但这一次,他感受到死亡气息扑面而来!黑衣女子两手交错横挥,那两柄弯月依靠着枪身转动飞旋而出,化为死亡的飞花!两道淡紫色的光轮将要撕碎前方所有的阻碍!一声惨叫响彻在这噩梦般的黑夜里。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其中还有些洒落在院落的花丛中,月色之下,本是极佳的景色现却变得血腥而不忍直视。两柄匕首飞旋着回到黑衣女子手中,刀刃上不仅带着侯文彬的血,还有在侯文彬身后不远处一名啸风山庄弟兄脖子的血。侯文彬右手持枪单膝跪倒在地,右肩的血已经渗透衣服,滴滴哒哒的落在地上,而他左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内心震惊不已。他震惊的不仅是因为,眼前这名黑衣女子能接住他如此势大力沉的攻击,更多是因为他自己被对手之前所有的行为所蒙骗。侯文彬回想着方才与对手交战的细节。黑衣女子先是只靠敏捷的身法,以及匕首这种贴身一击致命的武器作为常用手段。她以这样的组合所造成假象让侯文彬麻痹大意,以为她不能靠正面取胜。而后她再看准时机,接住侯文彬攻势极大同时也是防守最容易出现破绽的招式,即使侯文彬强行防守住,还有将匕首化为飞轮的后招!黑衣女子以上种种的算计,让侯文彬震惊甚至害怕!侯文彬回过神来,看着四周慢慢将自己包围的黑衣杀手,才留意到周围的弟兄已经死伤殆尽,在场再也有没一个啸风山庄的人可以站立着。黑衣女子慢条斯理的收起武器,冷酷而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吧,将我们圣教的宝物放在哪里?”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侯文彬怒吼道,虽然他心中产生了一丝怀疑的念头。“算了,你不说我也能找到,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将我们圣教的宝物送到何处?”黑衣女子再次冰冷的质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杀要剐悉从尊便!”
侯文彬封住伤口多处穴道,试图再次催动内力。“呵,别白费劲了,我刀刃上带有剧毒,强行运功只会让你自己死得更快。”
黑衣女子笑着说道。说完黑衣女子就再也没看侯文彬一眼,就径直的走向四合院内,而方向正是侯文彬藏着那狭长匣子的房间。她走的同时,给其他黑衣杀手做了个手势,那是谁都看得懂的手势。侯文彬虽然知道那黑衣女子没有说谎,自己确实已经中毒,如果他再次运功必然会加速死亡。而剩下的九名黑衣杀手将他围在中心,如同黑云遮月!看着满院子受伤或死去的弟兄,侯文彬脑海里闪过很久远的记忆,那是一个雄伟的身影站在年轻时的自己身前,为了保护自己,那个身影面对数十名敌人,可那个人却依旧豪气万丈说道:“行走江湖不就是出生入死,但生我自己留着,死送给你们!”
想到这,侯文彬大笑道起来。当年那个身影的话,让侯文彬也记起那个年少无畏无惧的自己,他努力的站了起来,横枪在身前势要做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