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人来到酒馆,这酒馆门前只有四五张小桌,看起来略显简陋。不知道是时辰太晚还是这里实在太偏僻,酒馆里就只有一人坐在最角落的那桌喝酒。那两壮汉大大咧咧地坐下,嘴里吆喝着叫小二上最好的酒菜。陈雪诚也无精打采的坐下,心里想着自己这般无用,到时候即使父亲来救自己,也免不了挨一顿骂,搞不好等回到庭州,自己还要被父亲罚面壁思过。这时候陈雪诚想起父亲老是唠叨自己的话语,“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要勤学武艺锻炼身体”,这下真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是陈雪诚以前也听说书先生说书,里面讲了不少江湖趣闻。此时他心里免不了有些失望,那些什么英雄豪侠轻剑快马,怕都是那些说书先生自己杜撰的!“哼,都是些恃强凌弱之辈!”
陈雪诚将心中的不快脱口而出。这刚说完他自己就下意识捂住嘴,内心大喊糟糕,这怕是已经得罪那两人了!他用余光悄悄望向那两劫匪。那两壮汉原本正闲聊着,听到陈雪诚突然冒出这一句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本陈雪诚还有些胆怯,但是看到这两人肆无忌惮地对自己嘲笑,心中顿有无名火。“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不就是持强凌弱的无耻之徒吗?”
“我们是恃强凌弱,那又如何啊?”
那满面胡渣的壮汉皮笑肉不笑看着陈雪诚。“又如何?你们有武功有本事,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劫匪这种勾当!”
陈雪诚见对方如此理直气壮,心中更加生气,也毫无惧色的直视对方。“确实我们哥俩做这没本买卖不好看,但我们和这世上许多人,做的许多事情本质没什么区别”。黝黑精壮汉子把玩着手中的狼牙棒接着说:“我看你衣着富贵,出手阔绰,家里应该是坐贾行商,那么你家对待同行竞争,可曾有半分手软啊?”
“这……这不一样!我们家是堂堂正正凭自己实力!”
陈雪诚一直和他叔公学习打理钱庄的事务,以及还要去了解许多贸易的门道,虽然没有真的让他去着手打理具体事务,但他也确实知道,同行竞争起来是没有情面可讲的。“那我们不也凭实力嘛,哈哈哈哈。”
那两人比划着手上的武器,对着陈雪诚又是一番嘲笑。“你们不讲道义,所做的事情不光明磊落!”
陈雪诚愤愤不平的大声说道。“得了吧,公子哥,你们家做的生意也不见得都是光明正大的。”
“你胡扯!我家做事光明磊落!绝不像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徒!”
陈雪诚听着两人污蔑自己家人,心中满是愤恨,却又碍于自己打不过对方,一腔怒火不知如何宣泄。此时陈雪诚突然想起说书先生一段话,于是冷笑道:“难怪如今世人都说,如今的江湖已经没什么英雄豪杰了,都剩一些酒囊饭袋在滥竽充数。”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哥俩又不打算做什么英雄豪杰,我们如果是酒囊饭袋,你就是钱袋,哈哈哈哈……”那两壮汉这下笑的更欢了,陈雪诚看到这两人非但没被他激怒,还都一脸洋洋得意,这下陈雪诚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附近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们很吵”。两个壮汉听到这句话后收起了笑容,两人循着声音转头看去。就在他们后方不远处的酒桌,那里有一男子在独自饮酒。他们之前都没发觉到这人的存在,直到方才这人突然说了一句话,才让他们注意到。陈雪诚也侧头看向那人,只见那男子一身玄色,衣服上有暗红花纹,五官清秀肤色白皙,鼻梁挺拔剑眉星目,将头上发丝整齐绾着并束于玉冠之中,其余的长发则随意披落在肩后。给人气质儒雅的印象,但却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冷冽,就像寒天冬日,看起来温暖却感受到的是刺骨冰锋。就在陈雪诚仔细打量那男子的时候,那两壮汉已经走到那人桌前,只见胡渣汉子一手拿着武器一脚踩在边上的椅子,厉声问道:“怎么,本大爷说话就是大声,关你什么事!”
黝黑壮汉直接坐在那人对面,直接就想用手去拿桌上的小菜。谁知他手还没伸到菜碟边上,手腕就吃痛。黝黑壮汉连忙缩回右手一看,手腕竟已脱臼。两个壮汉都没看清这男子是何时动得手!这男子右手拿起酒杯,对着这两人说了一句:“再动就把手留下。”
说话间左手拿出一柄长剑放在桌上,接着又淡淡说道:“再吵就让你们永远闭嘴。”
这两壮汉见此人如此嚣张,虽然他们还没搞明白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可在这杭州城里他们从没吃过这种亏。黝黑壮汉忍痛把脱臼的手腕复原,便和同伙使眼色。“我哥俩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
黝黑壮汉说罢就转身离开。正当陈雪诚疑惑,这两人居然就如此善罢甘休时,那两个壮汉突然回身,两柄狼牙大棒一左一右同时向那玄衣男子的脑门飞速砸去。远处的陈雪诚吓得呼吸都为之一滞,正当他出言提醒时。只见白光一闪伴随一声金属的撞击声后,那两壮汉同时大声惨叫,他们手上的狼牙棒脱手落地,两人分别都按住自己的右手腕,此时他们虎口处正鲜血直流。那两壮汉本想靠偷袭得手,可曾想这厮居然是个硬茬。两人这次和方才一样,连对方是如何出招都没看清楚。黝黑壮汉深知绝不可能打得赢对方,便对着玄衣男子问道:“敢问阁下是哪路英豪?”
“你们不配知道,给我滚。”
玄衣男子头也不抬头,继续拿起酒杯喝酒,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满脸胡渣的壮汉听到玄衣男子的话后,满腔怒火正欲发作时,被黝黑壮汉按住,示意他别轻举妄动。随后这两壮汉,各自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武器,走回原本他们的酒桌,开始简单给自己手腕包扎了一下,并且示意陈雪诚跟他们离开此处,换个地方。然而陈雪诚还在回忆那一幕,要说早些时候所遇到的侯四爷,他的枪法之快,眨眼之间如电闪雷鸣。那此人出招就如镜花水月,让旁观者像是看到幻觉一般。当然,陈雪诚不知道这是他没有半点武功的缘故,不过他内心的这一对比,觉得眼前的男子比那侯四爷还要厉害。两壮汉见陈雪诚站着发呆,就催促他别拖拖拉拉。陈雪诚缓过神来,突然又想到或许自己能向此人求救。可是还没等他鼓起勇气说,就被满面胡渣的壮汉恶狠狠的瞪着。陈雪诚随即明白,要是自己敢出声求救,这两壮汉随手就会对付自己,虽说不一定会真的被打死,可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的。而且那玄衣男子与他非亲非故,救不救自己都两说,陈雪诚只好满脸不甘情的起身,准备要和这两人一起离开。此时那满脸胡渣的壮汉已经包扎好自己的手腕,便对着那玄衣男子阴冷的说道:“阁下武功高强,我们哥俩今日惹不起你,但是你得罪我们重山水寨,也别想在这里混了!”
他身旁的黝黑壮汉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先离开此处再说。那玄衣男子听完这番话后,放下了酒杯并且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三人。“慢着!”
“怎么了,现在知道我们是重山水寨的,你怕了?啊!哈哈哈哈!”
满脸胡渣的壮汉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原来这重山水寨可是杭州城出了名的恶霸势力,拦路发财欺男霸女这都是平常事。他们还定期去骚扰郊外的村落,向村里的人收取钱财掠夺粮食,还美曰其名说这是平安税。这帮山贼土匪让杭州城里里外外的百姓都苦不堪言。奈何当地官员组织几次民兵,联合衙门巡捕去上山围剿,都无功而返,毕竟这寨子地形复杂,寨里还有好些江湖好手,而且据说他们寨主武功极高。要真想剿灭这帮土匪,恐怕要派出地方府兵或者边军,才有可能将之一举歼灭,可这就要上报朝廷。但这样做里面就牵扯甚广,所以最后不了了之,这才让重山水寨一直为患一方。“你们真的是重山水寨的人?”
玄衣男子望着他们,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阁下这是有仇想报,还是想交个朋友?”
黝黑壮汉神情戒备,眼睛紧盯着对方。“我与你们没仇没怨,但与你们有仇的人可就太多了!”
这句话是玄衣男子今夜说的话里,第一次带有明显情绪波动。然而对于黝黑壮汉来讲,他听到的可不仅是玄衣男子的愤怒,而是感受到对方十足的杀气以及强大的压迫感。玄衣男子说完后就不再看向他们,又继续给自己倒酒。“把那人留下,回去给你们寨主带个口信,不日我必来拜访。”
玄衣男子说着指了指陈雪诚。“凭什么给你留下!你以为你是谁!”
胡渣壮汉怒吼道。“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你们山寨的,把他留下,放你们多活几日。别再问我是谁,你们不配知道!”
玄衣男子说完,左手握住了剑。那胡渣壮汉听完,再也忍不了对方如此嚣张的模样,他不顾伤势双手挥起大棒暴起,向着玄衣男子直冲而去。玄衣男子也几乎同时起身对着他迎面而去,两人瞬间靠近。胡渣壮汉冲到玄衣男子身前,立刻双手横挥大棒,其势大力沉让狼牙棒在空中划出风声,这是他铆足全力的一击!玄衣男子看着这胡渣汉子凶猛的一击,却剑不出鞘只用左手举起去格挡,一阵沉闷的金属声回荡在空中。胡渣壮汉才将狼牙棒横挥到一半,就被玄衣男子单手剑轻松挡住。他用尽力气想将狼牙棒压向对手,可怎么都不能往前半分,玄衣男子更是稳稳站立不动如山。就在胡渣壮汉不可置信,想要再进攻时,玄衣男子将手中的剑顺势前推,胡渣壮汉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连退数步。而就在同时玄衣男子左手将剑横放胸前,右手握住剑柄心中默念一句口诀。驭龙惊雷变,问君山海间。尘世道万法,剑意九重天。然后众人听到玄衣男子低声说道:“驭龙九天•第一式•破风云!”
玄衣男子右手拔剑出鞘,向着对手连续挥剑,瞬间幻化剑影万千,剑气破空如龙吟,仿佛幻化出真龙扑向对方。胡渣壮汉勉强做出反应,连忙用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却依旧被这无形的剑气击中,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胡渣壮汉重重摔倒在地,抽搐几下之后就再也不动。黝黑汉子立刻走上前查看同伴的情况,他伸手一探,发现同伴已然是断了气。他再仔细看了看胡渣壮汉,发现胡渣壮汉不仅双目瞪圆,而且面部通红,死相可谓相当狰狞。可从外表上看,黝黑壮汉竟然看不到任何伤痕,甚至在同伴的衣服上,都没有发现明显被剑所划出的破损,简直匪夷所思。黝黑壮汉经过一番查看后,是又惊又怒。心中暗忖这人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怕是只有自己的寨主方可与之一战。随即他抬起胡渣汉子的尸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陈雪诚愣在原地,看着玄衣男子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