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的到来使得大周将士燃起了最高的战意,每个人都好像有了神兵一般,用了最大的力气,抵挡着外族的进攻。
等天光大亮之时,契丹人在夹击之下损伤过四成,狼狈退出三里之外。
许轶在入城之后,结结实实迎来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血亲的第一个拥抱。
“你小子,真有你的。”许关山结结实实拍了拍许轶的背,随后松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
青年身形高挑,银甲浴血,抬手摘下贴合面具,露出一张温蔼清俊的脸庞,他眼中的杀气刚刚收敛,此刻被人猛地扑上来抱了一下,还带着没有反应过来的错愕。
“祖母。”许轶看清了人的脸,习惯性露出面对长辈的乖巧笑容,漆黑的凤眼之中杀意一点点收敛。
“皇上让你来的?她怎么肯的?他娘的年年给契丹人送几十万两银子,若是把这些钱拿来当军费,咱们早就把燕云十六州收复了。”
杨老将军身上中了一箭,却依旧不肯被扶下去休息。
许关山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该如何说的许轶,心中了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别说这些了,清点战场回防吧。”
许轶带来的禁军顺利入城,后押送粮草的军队也在两日之后就成功抵达。
就在援军来的第三日,原本还在三里之外驻扎休整,预备发起再次发起进攻的契丹人却开始撤掉营帐,收拾行装,悄无声息地往回撤退了。
在得到确切的契丹人撤退消息之后,许轶终于舒了一口气,契丹撤军,说明凌昭率领的大军已经成功拿下了西夏都城。
果不其然,送信的人在晚间赶到,秦王已经攻下兴州,挥师向东,直指西京。
大周向契丹人每年缴纳岁金以换取契丹铁骑不北下,两国原本该是和平发展相安无事的,这次契丹北下,其中还有西夏新王李正德在其中怂恿作祟。
秦王佯攻西京,待契丹人退兵之后,便会折返。
这便是要斥候赶在契丹大军折返之前赶去汇报,否则那二十万西北大军就要被前后夹击了。
许轶没有犹豫,带着一小队守城的西北军,绕路疾行,直奔向了西京方向。
入夜之后的西北,却依旧传来了大周的战歌。
数万人齐声同唱,砂砾汇聚成沙漠,从喉咙里逼出的不知道是战歌还是思念的哀歌。
凌昭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高处,含笑看着火堆旁举着水壶高歌的将士们,间或跟着哼几句,始终没有加入。
她身上沉重的盔甲并没有卸去,就连头盔也都放在手边,火堆的焰光将她侧面烧出了一片光辉的红晕,那张原本带着尖锐的美丽的脸也显得柔和起来。
这是他们兵临城下的就第二天,他们的粮草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围城,再有一天,就算契丹人不退兵,她也得带着这十几万大军撤退。
“主帅,您在想什么呢?”许凝对于自己这个弟媳总是毫无边界感,走过来的时候还大咧咧地牵着杨平的手。
凌昭看了一眼两人,勾唇一笑,“在想,这些将士,都有小郎君在家等着,这战歌,或许该唱成回家的诱惑。”
许凝不解其意,只当凌昭在调侃自己和杨平,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了马蹄声,而原本坐在战车上看着众人的凌昭忽然站起身来,战甲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火焰光耀之下,女子那双桃花眼流光溢彩,原本漫不经心的笑一扫而空,只剩下紧张与不敢置信。
许凝回头,看到了有一队斥候策马而来,带头的那个人面上还带着银质面具,但依旧能从那高挑的身材和别样的肩宽上看出是个青年男子。
领头的人勒了马,马蹄扬起又落下,恰恰好落在跳下战车的凌昭身前。
马上的人还没下来,凌昭也没动。
两个人静静看着彼此,周遭的歌声渐渐在他们脑海里散去,成了山呼海啸或是朔风的背景音。
许轶抬手,将凌昭亲手为她订做的银质面具摘下,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清俊锐利的脸上多了两个因为笑挤出来的括弧。
凌昭仰着头,跟着笑起来,“阿轶。”
“我不想等你回家,所以我来接你了,昭昭。”
许轶翻身下马,站到了凌昭跟前,低下头,在一片起哄声中,像模像样地拱手行礼,“禀告主帅,属下率八万禁军支援雁门关,今契丹大军已经撤退,特来告知主帅,围魏救赵目的已经达成,该撤军了。”
凌昭点点头,清了清嗓音,“全军听令,连夜撤退!”
许轶身上带着浓重的风霜痕迹,靠近之时凌昭都觉得有些冰寒。
她握住了许轶露在外头又生出一层薄茧的手,“累吗?”
许轶摇了摇头,两人对望,都知道现在谁都没有资格责怪谁。
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的使命。
大周平宣二十七年冬,秦王凌昭灭西夏,生擒西夏王,大胜而归。
捷报传至京城,朝野震荡。
传闻捷报传至朝中时,不少武将眼含热泪。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秦王真的能征西成功。
而那顶着整个朝野的压力,率兵八万驰援西北的襄平侯,也有惊无险地守住了雁门关。
一时间,等着看秦王府热闹的人都默然缄口。
秦王做到了自建国起多少武将都没有做到的事,即便皇帝偏爱,皇太女力排众议拨款巨额军费,但人家真的没有让那些钱打水漂。
即便民间读书人对于秦王依旧颇有微词,却也无法忽视她身上的赫赫战功。
翌年春日,秦王凌昭班师回朝。
自城门口起,百姓夹道迎接秦王与将士们,一路鲜花不断,盛况堪称空前。
而那位带领大军平西的秦王,今年不过二十又一。
当之无愧,天生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