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向来很少吃醋,或者就算吃醋也不会表露丝毫的醋意。
但她不得不承认,许轶的话很好地取悦了她。
她被顺毛了,大发慈悲地抬起头,给他一个绵长又热烈的吻。
许轶顺从地由她主动,尽力地迎合她的入侵。
原本轻轻点在许轶脸颊的手慢慢向下,一路逶迤至他的脖颈上突起的喉结,感受着喉结的上下耸动,凌昭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下次上战场,得给你戴个面具才好。”
许轶一把搂紧了凌昭,“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中衣布料纤薄,他的大掌隔着薄薄那一层布料,炙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了凌昭。
她笑吟吟地仰头,“都听我的?”
“夫以妻为天。”他含笑说道。
凌昭生性凉薄热爱自由,如今甘愿被他束缚,也正因为,他的牢笼是这天下,而非小小一隅屋舍。
明明还是滴水成冰的天,屋内却是一室春光。
半晌闹腾,日头已经落了,凌昭却还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许轶穿着一身月光白的的单衣,衣襟不过松松拢着,斜依在散乱堆叠的枕头上,腰腹上枕着的女子双眼微阖,长发散乱宛若深海中的海藻。
幔帐内外,只有一片昏黑。
无人敢进来为他们点一盏灯,他们也懒怠喊人。
凌昭身上不过虚虚盖着一袭床被,圆润的肩头在昏暗之中宛若贝珠。
“饿不饿?”她枕着许轶的腹肌,自然也能听到里头的动静。
许轶也不羞赧,一只手绕着她柔顺的长发随意把玩,“还好,现在这样,有一种天底下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感觉。”
他很喜欢。
凌昭笑起来,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却没从许轶的腹肌上挪开,“高家有意和顾家结亲?”
“嗯,高星烨还没拿定主意,只怕也快了。”
“他没赶上巧,九月我给他取信,告诉他现在正是立功的好时候,他还是没敢来,明明已经给他指了明路,还有姚蕴在京中帮忙,他偏偏还是为着自己的父亲拖着,如今党项族元气大伤,今年的战功,不好立啊。”
许轶慢慢说完,一只手探入被下。
凌昭抽了一口气,再度翻了个身,“你不是不饿?”
“是刚吃饱,但也没有完全饱。”许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漫不经心地转了话题,“顾家态度有点模棱两可,高家倒是更积极些,最近六皇子已经注意到顾白羽了,元宵节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呢?”
每逢元宵节,就算是贵族出身的男女也会在京城一年一度的大灯会上游玩。
而元宵灯会,也是不少年轻男女定情之地。
凌昭笑着嗯了一声,作势要起身,却被按了回去。
“你饿吗?”许轶笑意盎然。
“不饿。”凌昭眨眨眼睛,这会儿说饿和不饿都只有一种结局。
果不其然,许轶也跟着滑进了被子里,“巧了,我也不饿,那就过会儿再喊他们。”
她被拽入热浪之中,像是搁浅的鱼,只能大口呼吸。
元宵等会还没到来,赤羽卫就已经顺着凌昭给的蛛丝马迹,查到了除夕那日行刺的人的一处窝点。
凌昭猜的没错,那些布料淮南王府推出没有多长时间,虽然受欢迎,当时多半裁的是春秋的单衣,不会有冬天的袄子。
之前淮南王被捉时大部分抬棺的暗卫也是男子,原先抬棺是男子本是寻常事,但如今想来,只怕淮南王手中的暗卫也都是以男子居多。
那些红巾人,也以男子居多。
老四或许和淮南王一早就有了联系,默默收拢了淮南王残留的暗处势力,这次气急败坏来行刺凌昭,也用的并非亲信之人,而是从前淮南王留下的暗部,就算被抓,凌昭也不一定能够将事情查到她头上。
老四断尾断得干净利落,凌昭也只能吃上这么一个闷亏。
但宁王迟早会发现,她真的成了个缠绵病榻有着不足之症的人,并且难以根治。
这是皇帝和凌昭的阳谋,宁王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有来有往,有输有赢,这是皇权之下的制衡。
真正的赢家,只有皇帝一人。
正月里不适宜见血,凌昭让赤羽卫将抓到的淮南王旧部尽数关在诏狱里,也不用用刑,只把他们关在淮南王牢房附近,安排一个人混进去监听。
诏狱之中不辨日月,自然也无从得知究竟过了几日。
没到三日,暗子就传来了不少消息,其中包括究竟是何人利用原先淮安王的旧人,成功联系上了散落的暗部的关键证据。
凌昭带着一切证据,去往天凰宫求见皇帝。
皇帝看完了证据之后,只对凌昭说了一句话,“去给你太女姐姐看,不要说我已经知道。”
凌昭知道这话的意思,转头就出去了,见着陈允,只嘱咐了一句话,“今儿我没来过。”
陈允点头应诺,秦王说话,从来都有依据。
太宸殿内,凌昭熟门熟路地往里头走,“就我大姐一个人在啊?”
“也不是,还有两位大人,这就要走了,殿下您在偏厅稍候一会儿?”
凌昭点点头,在偏厅坐下了,等了一刻钟,喝完了一盏茶,终于等到了那两个太女属官离开。
“参见太女殿下。”
正在书桌案后的凌宸抬起头,“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和我行起礼了。”
凌昭将一叠证据和卷宗拿到了凌宸的面前,“公是公,私是私,小七遇到了些难题,自然要来问一问太女,该如何解决。”
凌宸听到这话,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卷宗,“怎么神神叨叨的,什么大事,总不能又有人谋反了吧……”
她的话音在看清卷宗上的名字后戛然而止。
“你给母皇看过吗?”
“没有,我先来给太女殿下一观,至于如何处理,那是姐姐的事了。”
凌昭袖手站在一旁,她这种做法也合乎规矩,如今太女监国,除却一些皇帝亲启的密折之外,所有奏折,都会交给太女批复,皇帝只是复核而已。
凌宸将卷宗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屋内就只有她翻动纸张的声音。
“我知道了,小七,听太医说,老四那病还没好,只怕时日无多,就算救回来,也要卧床静养许久,天命如此,她不会再翻出风浪了,这事儿,先压一压吧。”
凌昭毫不意外,“那我就查到这儿了,那些人?”
“进了你们诏狱的,还有活着出来的人?”凌宸说这话的口气并不算太好,话一说出口,就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有啊,咱们的姨母,可是还活着呢。”凌昭微微一笑,双手平举,微微躬身,“那,我退下了?”
“等等。”凌宸喊住了凌昭,“小七,有时候,我们不能把人逼到绝路,凡事留有一线余地,对别人是这样,那么别人对你也是这样。”
凌昭眼中闪过一抹讽意,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小七只负责查案,可不负责决断,这事儿,您和母皇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