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轶带着一碟子蜜果和刚煎好的汤药走到寝殿门口,发现凌昭捏着一个锦囊呆愣愣地跪坐在床榻正中间,往日灵动的双眼此刻呆愣愣的,宛如一潭死水,像是美貌而毫无生气的瓷娃娃。
“秦王殿下这是怎么了?”他看了一眼还立在寝殿门口的白年。
白年只是摇了摇头,“皇上走的时候殿下就这个样子了。”
许轶心里打了个突,迈步走了进去,“昭昭?怎么了?别这么坐着,多凉啊,你昨儿淋了雨都鼻塞了……”
他伸手按上凌昭的肩头,发现她浑身凉得厉害,像是晾在外头许久了,再伸手一探,这人的手更是像是冰块一般。
“昭昭?凌昭!回神了。”
他见凌昭依旧不答应,干脆将人直接按倒,又将被子结结实实捂到她的脖颈,这才松了手。八壹中文網
凌昭慢慢回过神来,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许轶的手。
“帅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许轶无奈,将她的手团在自己掌心,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怎么病着都会说胡话了。”
“你看不看?”凌昭目光依旧直愣愣的,只不过把头转了过来,改成了直直地盯着他。
许轶对上她那张华美的皮囊,忍了忍,“什么宝贝?”
凌昭往他手心塞了个硬邦邦的长条状东西。
许轶先是吓了一跳,差点将东西扔出去,“什么玩意!凌昭你别搞我。”
他低下头,张开手定睛一看长出了一口气,“我刚刚有一瞬间以为你真要掏个自己的大宝贝出来,我差点连轮流做1都想好了。”
凌昭面部肌肉一阵踌躇,眼睛慢慢有了神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许轶。”
她动了动,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许轶还牢牢的握着她,自己拽也拽不动。
许轶磨了磨后槽牙,改握手为十指紧扣,“没收你的作案工具,我刚刚心脏真的骤停了宝贝,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
“是你自己想歪了。”凌昭面无表情,盯着许轶莹白面颊下轻微凸起的咬肌,终于缓缓低声笑了起来,“我一开始可真没那个意思,许轶,你这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许轶低头将那金属块看了看,无知无觉地岔开话题,“这是什么?虎符?”
凌昭挪动了一下脑袋,“对,虎符,顾正清的虎符。”
许轶摩挲了一会儿,将虎符放到一旁,“先喝药,你最好祈祷你不会因为刚刚的闹腾病情加重。”
“善变的男人。”凌昭扁了扁嘴,“你没点什么反应?毕竟我们昨天还都以为顾正清把虎符给了淮南王世女。”
许轶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什么都没有你身体重要好吗?有什么事儿咱们喝了药再慢慢计算,不差这一会儿。”
凌昭没肯要他喂,自己端了药碗皱着眉闭着眼睛,将一碗古怪的汤药全部灌了下去。
许轶挑了挑眉,“你不是最讨厌喝汤剂?”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又不是十几岁还要撒娇的小孩子。”她放下药碗,接了帕子擦了嘴,低头叼走了许轶递上了蜜果子,随口嚼了嚼就吞下了肚。
口中古怪的药味经久不散,她瞟了一眼蜜果,许轶认命又叉了一块送到她唇边。
凌昭一连吞了三颗大大的蜜果子才压住了口中的药味,慢吞吞缩回了被子里,顺便将虎符也顺了进去。
许轶见状有些无奈,“就算虎符再重要,也不至于睡觉揣怀里吧。”
被子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隔着被子也能看到大约是凌昭的一双手在干什么事。
将虎符塞回了锦囊之中,再将锦囊放在了枕头下面,凌昭这才踏实了,抱着被子喘了一口气,“我老娘今儿过来,给我丢这么大一个雷,我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许轶嗯哼一声,算作回应,表示自己在认真听她的话。
等凌昭将皇帝如何给她摸虎符,又如何诱她发现丢失的虎符是皇帝的那半块,之后又是威胁她不在大婚之前破案就延迟婚期的事讲完,许轶一贯冷清自若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大婚延期?”
凌昭虚弱地点了点头,“这个秦王我是当不下去了,谁爱当谁当吧,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迟早得人头落地。”
许轶隔着被子握住了凌昭交叠放在腹部的手,表情陈恳急切,“不行,你得当,婚期要是敢延期,我就敢带球跑!”
凌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许轶你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啊!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清俊男子沉稳地拎起她枕头旁边的话本,“你问我?我还想问你都看的什么东西?我许轶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看到过这么刺激的剧情,什么白月光小娇夫带球跑?”
凌昭眼皮一跳,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我说这是姚蕴的你信吗?”她虚弱地伸出三根手指。
许轶脸颊上挤出了礼貌的笑容,满眼写着他不信三个大字。
“昭昭,你要喜欢这种剧情,也不是不行。”
凌昭忽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就是单枪匹马进西北杀个七进七出,爬都要在大婚之前拿着虎符爬回来娶你。”
许轶十分感动,将她伸出被子的三根手指塞了回去,声音柔和,语调轻快,“放心,我是不会带球跑的,毕竟秦王殿下克己守礼,连亲我都不会,我要跑也只能一个人跑。”
“你是在挑衅我?”
她因为鼻塞只能张嘴呼吸,瞪着眼前怡然自得地坐在她床头的还翻着书页的男子,胸口因为呼吸困难故而只能用力起伏,再想要装凶也显得有些笨拙。
凌昭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病了,才会脑子一片混沌,始终被这个逐渐露出真面目的男人牵着鼻子走,语言打击还毫无还手之力。
“要不要睡一觉?你现在这个样子也破不了案吧。”许轶转头准备招呼人收拾东西。
凌昭忽然拽住了想要起身的他,胳膊用力将人拽倒,等人真的扑下来却又错开他的正脸,只是亲亲啄了啄他的冰凉的耳垂,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
“我可不想传染给你,今天先放过你了。”
她觉得自己眼眶有些通红发热,连带着眼前的东西也都染上了绯色,看着那人的耳垂由寻常肉色慢慢变成了粉红,红色慢慢加深蔓延,从耳根到耳尖都染上了蔷薇的红。
许轶深吸了一口气,看她自己带着被子滚到了床角落,只留他一个人还撑在床畔,无奈地直起身,也不知道是谁放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