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想到金吾卫?”凌昭仰头看着面前的清俊少年。
“虽说我们之间,在这个世界,一般都不会隐瞒对方什么事,但有些细微的小事,或者你觉得没必要让我知道的事情,是从来不会说的很详细的。”
许轶见她眼神有些闪躲,继续笑着说道,“可你那天,明明可以等到我祖母过来揭开你的身份再惩治他们,偏偏把赤羽卫喊了出来,还给我解释了赤羽卫的来历,顺便就提到了金吾卫。”
她是在告诉他,金吾卫,是她手底下可控的资源。
或许从凌昭翻墙开始,她早就清楚了自己会遇到什么,故意引起了和许凝的比试,接着结交许凝,打破许关山对她不好的印象。
林家,许家,最后都会被她收进麾下,他自然,要妇唱夫随,别让凌昭多跑一趟,那么辛苦。
“其实就算我晚上不和祖母提,你也会趁送衣服的时候不经意间提出来的吧?”
许轶忽然说道,“你会不会怪我,多此一举?”
他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很忐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少女的表情。
却见她噗嗤一笑,低着头踢了踢地上不存在的落叶,“怎么会呢?孤军奋战哪有同舟共济来的让人开心。”
许轶闻言松了口气,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我母亲那里,可有什么不妥?”
凌昭抬眸,轻轻一笑,“你希望她有事,还是没事?”
这句话问得颇有些古怪,许轶愣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终归是一家人。”
凌昭意味深长的看了许轶一眼,“你母亲现在没有事,之后有没有事,还要看你母亲宠爱的那位小侍。”
许轶心中有了数,眉毛不自觉地纠结了起来,这个小侍其实也不是个聪明人,耀武耀威了一辈子,骑在了正夫头上,连带着不把嫡子当人看,就算如今他是未来的秦王正君,他依旧阴阳怪气得厉害。
但凡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都不至于如此。
若只是在宅院里头又蠢又坏也就罢了,若是插手许舒的事,只怕枕头风吹多了,还真得办了糊涂事。
许舒出事,不管是他,凌昭脸上也不好看。
虽说她平日里时常自污,但泄露大周机密或是贪污的事情,却是能不沾染就不沾染上的。
他心思回转过来,却发现凌昭正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秋千,脚还蹭在地上。
他绕路走到凌昭身后,故意使坏,伸手用力一推。
凌昭被推出去的时候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只有许轶敢这么大胆了。
她高高荡到了天上去,仰头看到了瓦蓝的一片天,正是晚春时节,日头长了,这时候的太阳还烈得很,白云和蓝天之间界限分明,是再好不过的天气。
下落的时候她转过头看到了使坏的罪魁祸首,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袖子拢了起来,随时准备再下个狠手一般。
凌昭紧绷的心倏然松了开来,来大周之后她一直汲汲营营,做个梦都她都在精疲力竭地奔跑。
如今的局势还不算明朗,皇帝人老了,但眼睛还亮得厉害,老四病弱耍心机,她装模作样卖乖,都被看在眼里,一边纵容孩子们胡闹,一边又紧着皇太女的皮,不过就是为了让正值壮年的女儿们都知道,皇位上坐着的,到底还是她们的母亲。
帝王心术,皇帝只教给了皇太女一个人,凌昭可不想做那个磨刀石。
被许轶这么一打岔,她倒是觉得有些美好了。
至少这里她一早拉了许轶上船,既然要同生共死,她就绝不让许轶独善其身。
许轶却没有凌昭的思绪万千,他专心将凌昭推得高高的,不过就是想让她暂时放空,不要想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心事。
姚蕴有事想要禀告的时候找到了后院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少女坐在秋千上,被白衣少年用力推到了高处,快乐得像是一只自由飞翔的燕子。
最近沉稳内敛的秦王终于又回到了原先的活泼开朗,眉眼之间都是不加掩饰的笑意,不时还有些天真的惊呼。
“许轶!不能再高了!”
她抓紧了秋千两边的绳子,“我飞得比屋顶都要高了!”
许轶就真的没有再用力推,等人荡下来,笑她是个胆小鬼。
姚蕴这才想起来,那位气势十足已经有了上位者模样的人,如今也不过尚未满十八岁。
还是两个孩子呢。
许轶比凌昭最先看见姚蕴,“有急事?”
姚蕴犹豫了一下,“要事。”
这一句要事颇有些甩锅给许轶自己斟酌的意思,怎么狐狸身边的人,还是个狐狸。
许轶笑睨了她一眼,在凌昭荡下来的时候伸手拉住了秋千绳。
看似瘦弱,手劲却十分不小,生生将本还有极大的力道的秋千拦住了。
“怎么了?”凌昭还抱着秋千绳,看向姚蕴,似乎没有起来的打算。
姚蕴看了一眼站在凌昭身旁的许轶。
凌昭放下绳子,搓了搓手,转头跟许轶小声抱怨,“都怪你,推那么高,我手都磨得疼了。”
许轶往前一步,走到了她身后,当真弯下腰来,去看她摊开的手,果真还有印子,红彤彤的,看着可怜极了。
他心思一转,假装不经意地伸出手将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手心,“我替你揉揉。”
细嫩柔滑的手就像是上好的丝绸,许轶刚刚覆上去心中就是一颤,女生的手都是这么软的吗?
少年站在秋千后头,几乎是自后面环抱住了秋千上的少女,从不远处看,就好像一副情人密语画卷。
姚蕴:我是一条鱼,多余的余。
凌昭的手被一双大手直接裹在了里头,一点也没露出来,那双属于男人的有些粗糙的大手慢慢揉搓着她的手心,无端让她心中一阵颤栗。
她偏过头,笑看了一眼正垂眸盯着两人的手的许轶,转头看向了姚蕴,轻咳了一声,“你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许轶不动声色地捉住了她另一只手,专心揉了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