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亮忽觉得有淡淡的凉意,甚至胃部有些冰冷莫非是因那时喝了冰啤酒的缘故?尽管他已将被单裹紧但也无济于事,他只觉得更冷了似整个身体都浸泡在冰凉的水中。他忽然清醒了些许,他似记得在自己的床下似有一床无人问津的破被子,尽管被子是被叠放在床的一角但从上面依然可见油腻腻的污渍。因饥饿驱使着去觅食;因寒冷被迫去保暖。他现在便是这样,于是他迅速起身借着月光下床站立后拽过被子且不管恍惚间有个东西从里面顺着床边的缝隙的掉落,他只想早些睡去将被子扔了上去自己又迅速爬上床铺开被子便把自己裹了进去。终于他似在冬日见到了暖阳,逐渐的身体开始暖和;渐渐的他忽觉得那更似团火,他忽然就觉得幸福了。他这才进入了久违的梦乡。这时的月光皎洁如霜,但他明明觉得自己正站在那人间的四月天里,在一片的绿茵地上自由徜徉。忽然看见了一个素白衣裙的女子,含情脉脉的款款向他走来。她是那么的美,午后的阳光是那么的温暖。他宁愿多看她几眼但他始终看不清楚她的脸。他喊她:“我们认识吗?”
她一笑,笑颜如花。他这才看清楚她竟是杨莹莹。他露出惊异、错愕的表情来:“你怎么来了啊?”
他问道。她摆弄着裙裾说:“你看我的裙子好看吗?”
他这才看到那是那天的那件白色棉质过膝长裙。他从上至下的打量她:今天的她绑了一个马尾,刘海向右侧梳理刚好盖着眼角;两只耳朵上挂着水晶的白色心形耳坠,通体的素白衣裙,赤裸着双脚,那脚趾上也涂满红色的指甲油。“好看,你怎么没穿鞋啊?”
她却不再回答他只是咯咯的笑,大声的笑。他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的肆无忌惮。阳光忽然隐匿在云层里,她说:“快下雨了。”
她拉着他便来到一个房间里,整个房间光线忽然就变的暗下来了。她的手里多出了一个细长的竹棍来,他不明白她想要干嘛。她又是咯咯一笑却用棍子拨弄起他的下面来,原来他下面不曾穿衣服。他感觉太突然了,但他却随着她的节奏抖动着身体,他忽然觉得很舒服下部也左右晃动的厉害。他忽然喊到:“停下来,快停下来。”
她还是在那咯咯的笑并且加快了拨动的速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安慰他。他忽然便了没有了羞涩的意思他情不自禁的呼喊:“快,快点。”
她呵呵笑起来:“看,射了,快射了。”
果然伴随着一阵抽搐他觉得下身湿漉漉的。他忽然醒来也无素白衣裙的女子也无杨莹莹,原来只是南柯一梦,却道春梦一场。他觉得怅然若失起来但自己明明未曾得到又何曾失去?今日李亮依旧觉得身体沉重,脑袋还是昏噩,依然是没有胃口,甚至见了那油腻腻的蛋炒饭竟觉得恶心起来;又只得喝了些粥。冠登见了不免担忧:“你怎么吃得这样少?想家了?”
一句话真的竟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来。他想应该打个电话回去了,出来了这么多的日子。但竟怕接电话的是他的父亲,他害怕与他说话。但他只想念起自己的母亲来。“你想家吗?”
他问冠登。“不想,我都23岁的人了。”
“那天你来时送你的那人是谁?”
那天在中介所他见一个中年男人给冠登提着行李,他只记得他穿着一件黄色的老旧衬衫,他还记得冠登坐着是离他那般的近有时还将身体靠在他身上。”
“他是我爸爸。”
他自豪的说。“你很依赖他吧?”
他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当然他是我爸啊,每个父亲都是子女心中的英雄。”
英雄?他的父亲在他的心中永远只是负面典型的代表:他懒惰,酗酒。他竟羡慕起冠登来:“你真幸福。”
到了车间排球脸女孩已经坐到那里。因昨日的事出于友情李亮想向她道歉,不过她总是很忙碌,她总是不看他,他便没了机会。何况与昨日相比两人的关系似乎又疏远了些或者还似开始时的陌生。是啊,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对他的名字好像也不大感兴趣。这与陌生又有何却别?不过他显然是看轻了一个女人的度量她似乎完全不记得或是不愿把昨日的事放在心上。“你还是向昨天的那样缝制。”
说着拿起一摞衣物递于他。他如释重负的接过来长须一口气后忽觉身心轻松。但是之后检验员的到来彻底的打乱他们的平静若还有一丝默契的话也被摧残的殆尽。检验员是个地道的无锡老女人,这个从她说话时的语气李亮便知。无锡话总是一个平舌音到底语言里好像永远没有仄音。她亦是厂里的老员工,她的年岁的确够老,从前额及两鬓的头发花白便可知。她鼻子上架着一只琥珀色的老花镜。她看人的时候总喜欢从镜片的下端向外望,于是在她看着一件东西的时候别人见了总觉得她在低着头;那时她的两只眼睛就似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她用她那似枯朽的胳臂吃力的抱来一打昨日他们缝制的衣服甩在工作台上道:“这衣服是你们拿个缝的?”
她望着排球脸。排球脸一直低着头忙活着不愿抬头看她。她不搭理她,她便有些不满。她这样的老辈是不准让小辈轻视她的话或者不重视,于是她从上面拿起一件放到她的手上道:“你看仔细了,这是谁缝的?”
排球脸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来,她接过看了下一指李亮:“他缝的,他是昨天刚来的。”
老女人像是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她没有指责李亮而是质问她:“你怎么让一个新手缝纫呢?”
“是组长走时交代过,让他试着做几件。”
她还是低头不看她,但她是用组长来压制她。老女人一时语塞。但是揪不出原因她总是抓住了结果。“返工,返工!全部都返工。”
她变的理直气壮从声音中便可知,吵架时声音大的一方不是因为弊理就是因为占理。排球脸见她将拿起的衣服摔在机器上大有向自己示威的架势,但她总不会让自己去承受别人犯下的错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人不是愚人就是圣人,但她既非愚人又非圣人。“告诉过了你,这些都是那个新来的人犯的错误,你对着我发什么火?”
她竟站了起来。李亮在一旁像是吃进了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是,他觉得尴尬之极。既然矛头已经指向自己他在听她们吵闹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耐性,他需要自己去直面这个问题。自己犯下的苦果自己含泪也要吞下,既不愿奢求也不需要他人的庇护更无法忍受别人对自己的推诿。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责任感,敢担当。终于老女人在下身保持原有的姿势的情形下竟单独将头扭转过来从镜片的最下边缘看着李亮。“哦,原来是你啊?”
她的眼睛竟未眨动,眼珠子的大半个天空被白色占据黑色被逼到边缘线。“对,我一直在这里,你和她吵架的时候还没有功夫看我。”
他回答她。“这些衣服都是你缝的?”
“对,是的。我犯的错误我愿意去承担。”
李亮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她看着李亮,眼睛里的黑色开始向白色反攻终于黑白平分秋色。也许是因为刚刚吵了一架已经是气喘吁吁或者是心中阻滞的闷气已在刚刚的怒吼中释放的很彻底,她除了那双可以跳出来站在眼睛框上看人的眼睛外似乎突然间整个人就失去了活力。“返工吧,全返工。”
她悠悠的说。既然已经胜利了是时候该离开战场了。她转脸向着车间的后面走去。那可真是个神秘的地方她;组长皆神秘的从那里出来又在那里消失。李亮真怀疑下面停有一架直升飞机。李亮虽把事情一筐子揽下却面对着衣物又不知从何下手,他想问她,不过自己已经无缘无故伤了她一次又因自己的错误害她与检验员大吵了一架,还有什么理由去麻烦她呢?”
他在思考着这件事。令他感到差异的是就像昨日看见她突然俯下哭泣一般。她似乎洞悉了他的心里。她竟主动递于一把黑色的拆线剪刀来,并从一摞衣服上拿出大部分去。“你只需要把缝纫的线拆了,我来缝纫就行。”
刚见老女人抱来这么多的衣物却又道衣服皆是自己的失误,他倒是有些怀疑是不是还有她缝纫的不良品,而自己却也成了替罪羊?那时的他还曾感到委屈,失落,痛苦。直至她主动愿意去帮助他,(她是大可不用动手的,因为他已经把错误承担下也会由他自己去解决)。对于刚刚她将责任全推向自己时对于她的不满也因她的理解与帮助而化解。他忽然感动起来,人不是在顺境中觉得帮助的可贵而是在你需要它的时候。他怀着感激的心情看着她,这一刻她觉得她忽然美丽起来。她那从耳际垂下的头发及她用手轻轻将头发撸向耳后时都是那样的优雅。他忽然怀疑起那个念头来:那个经理并不会爱上她,留恋她,但是也许他爱上她的并不是她的外貌(也说不准爱上她的圆脸)更是那一丝不苟的态度和那一腔时而火爆时而柔情的情感!李亮觉得这才是爱情它是不应被世俗的眼光所束缚的真感情。他觉得现在的她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