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下雪了吧。”
素浅歌望着外面，“皇上忽视你的决定，是第几次了？”
他有些尴尬，“也是第四次。”
西门钺，你这样做，究竟意欲为何？御书房外，寒风凛冽，除了风声就是扫雪的声音。书房房门大敞，程公公守在门外，目视前方，不说话也不动。西门钺在书房内看奏折。莫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参见辰王爷”。西门钺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奏折，看向来人。“这御书房的门都敞开几天了。”
西门钺开口就是这句。他早料到白亦辰会来，白亦辰听了他的话，也不觉得惊奇。“既然皇上这么说，就应该知道臣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立素浅歌为正妃的事，朕想了许久。朕之前就对你说过她的身份不合适，如今做侧妃已经是给她的天大的恩惠了，你才休了司滟多久？才一个多月吧，如此着急立素浅歌为正妃，不怕司丞相撕碎你？”
西门钺顿了顿，“再者，你立青楼女子为正妃，会遭朝臣非议的，上次司滟一事就闹得够大，朕花了多大功夫才平息下来你知不知道？”
“皇上，臣此番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立素浅歌为正妃。”
“白亦辰，你立谁不好，为什么要立一名青楼女子？大家闺秀还有不少待字闺中的。”
“皇上，青楼女子又怎么，放眼西门历代皇帝里，每一位皇帝后宫里的妃嫔至少有一位是青楼女子出身的。西门老祖当初打江山时，就有一名青楼女子常伴他左右，与他同甘共苦，最后抛弃了性命，西门老祖建了西门皇朝后，声称他的皇后仅有那名青楼女子一位。那故事至今还有人津津乐道。臣只是想立素浅歌为正妃。王爷立心爱的女子为正妃，有何错？”
说到“心爱的女子”，西门钺不经意动了动脸上的表情，看着白亦辰，“你爱上素浅歌了？执意立她为正妃？”
如果他爱上了素浅歌，那么，计划就能更进一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略了西门钺前面的问题，“臣执意立她为正妃。”
“这件事先放着，朕不能如此就让素浅歌成为正妃，否则，司丞相那儿不好交待。”
“皇上......”“朕心意已决！”
西门钺冷声开口，“程公公，送辰王！”
元宵佳节，烟语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众人都知道，这是烟语楼三年一度选花魁的日子。皇帝将亲临烟语楼，成为花魁的最终决定者，辰王和其侧妃也将出席，不少王侯将相达官贵人在此，比前两次热闹多了。这次参加花魁选举的女子是经过前几个月筛选而定下的，因为参加烟语楼花魁选举，不限身份地位，只限年龄十六到二十五之间，所以参加的人非常多，经过几个月的筛选，留下了二十人左右，一部分是官家女子，一部分是民家女子，一部分是青楼女子。申时，烟语楼内人满为患，曹妈妈不停吩咐人将人群疏通，待会皇上他们就要来了，必须把这些人驱散才是。“皇上驾到——”程公公高声一喊，所有人自觉让道。皇上出现，所有达官贵人都不算什么了。程公公让人驱散人群，空出烟语楼，让一身便装的西门钺进去。“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烟语楼内一干人等齐身跪拜，烟语楼外的人也都跪了下来。“朕今日前来时为了观赏歌舞，你们都不必太过拘束。”
西门钺扯出淡淡的笑，扫过众人。“谢皇上！”
众人起身，曹妈妈立刻迎上去，第一次见到皇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皇上，今年的人要比往年的多，因此台子都在月湖边搭着，那里最为空旷，皇上和各位大人在楼内用些点心喝会儿茶听会儿小曲儿，待一炷香后，便可去月湖边了。”
“嗯，上茶点。”
西门钺一挥袖，在曹妈妈的带领下坐到特意为他准备的桌旁，其他人也入座。很快，丫鬟们鱼贯而出，一个个端着盘子端着茶，踩着小碎步走到桌前，将茶和糕点放下时，说完名字才离开。“辰王爷，侧王妃到——”烟语楼外的小厮话音一落，众人都朝门外看去。白衣男子面庞白净，面色柔和，走进烟语楼的门，身后跟着一名戴着面纱的紫衣女子，她眸中平淡无波，宛如幽深的潭水，细长的眉毛如初生的柳叶，额前坠着流苏，发髻上简单的插着两根木发簪，两缕发拖在胸前，柔顺丝滑。她身后还有一名穿着鹅黄衣裙的侍女，小家碧玉，正是梓云。其他人都个给白亦辰行礼，他和素浅歌、梓云走到西门钺面前，“参见皇上。”
“免礼，入座吧。”
西门钺说完，示意白亦辰和素浅歌与他们坐一桌。今日也有不少人没来，比如，司丞相，他最痛恨这样的场合，因为自家儿子就被青楼勾了魂，今日选花魁，也是司扬代替他来的。今日来的大部分都是年轻官员，有的人是老官员的儿子侄子什么的。众人相谈甚欢，唯有西门钺这桌有些冷清，除了他和白亦辰素浅歌三人，和站在一旁的程公公、梓云，还有代替司丞相的司扬，兵部尚书明霆。只有司扬和明霆偶尔聊几句，其他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冷。梓云眼巴巴地望着盘子里的糕点，想吃又不敢拿。她看向西门钺，西门钺瞟都不瞟她一眼，她又看向自家小姐，素浅歌抽了抽嘴角，不说话。她只能继续眼巴巴地盯着盘子里的糕点。一炷香后，曹妈妈笑着让西门钺移驾。众人起身，西门钺先行，素浅歌看向梓云，“现在没人看，你拿些糕点吃吧。”
梓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手拿一块糕点往嘴里送，一口接着一口，“咳咳咳咳......”“慢点，别噎着了。”
素浅歌拍着她的背，拿出手帕，包了几块糕点递给她，快拿好，要走了。梓云感激涕零地接过，一个劲地点头，看的白亦辰一脸黑线，“快走吧，人都要走光了。”
“走吧。”
月湖边上，人头攒动。西门钺他们坐在台子对面的阁楼上，一张大圆桌摆着，上面放满了茶水与各色糕点和小吃。阁楼上仅有三桌，都是西门钺带来的人。台子前摆着五张小方桌子，之后全是清一色的木椅木凳，没有位置坐的人，有的是从家里搬来的凳子，有的只能站在老后头踮着脚看，有的在不远处的高楼上远观。不一会儿，墨影出现在白亦辰身后，对着西门钺打了个千，“参见皇上。”
西门钺看了他一眼，并不怪他来迟，“嗯”了一声，继续看向台子。先上台的人，不是曹妈妈，竟然是水樱。她穿着云锦百褶裙，头上的发简单的绾起，身后部分长发散开，直达腰间，一双水灵灵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眼前的人头，手有些颤抖，看向对面阁楼上的素浅歌和梓云，她微微一笑。素浅歌微微颔首，梓云笑着偷偷向她挥手，做出口型：不，要，怕。水樱深吸一口气，台下的人渐渐不再吵闹，看向她。“今晚，是我们烟语楼三年一度的花魁选举日，我们将从这二十位姑娘中选出一名作为烟语楼的新花魁，她们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各位带来准备已久的歌舞。”
台下一片欢呼声起，阁楼上的梓云也差点叫出声，素浅歌急忙拉住她，让她安分点。她撅撅嘴，看了素浅歌一眼。西门钺见了，道：“不必因为朕在这里，就都拘束了，都放心大胆的玩。”
“谢皇上！”
素浅歌还没开口梓云就兴奋地对着西门钺说完了，然后转身朝水樱挥手，水樱笑着点头，“第一位是鄀州有名的清倌......”接下来就是参选者歌舞的时候，素浅歌并无兴趣，低头喝着茶，偶尔抬头看看台上的人。并没有谁的歌舞让她感到惊艳和有趣，倒是梓云挺高兴的，指着这个说歌声不错，指着那个说腰身好，指着这个说衣服好看，指着那个说妆画得不错。她趴在栏杆上，恨不得跳下去，贴紧台子看得很清楚。白亦辰看素浅歌兴趣缺缺，问道：“困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只是看不到让人惊艳的舞，没有听到让人满意的曲儿。”
“那要不要你先回府？”
她看了眼西门钺，“不用，等花魁选出来了再回府，或许到后面就会看到惊艳的舞。”
素浅歌这话果真没有说错，在第十七位出来时，就让她眼前一亮，那眸子里满载柔情，嘴角噙着笑，两颊微红，下巴尖细，小脸上肤色白皙，一身杏色长裙，腰如约束，肤若凝脂，藕臂上罩着轻纱，手指纤细，置于琴弦上。她开口，声音如黄莺啼啭：“小女子姓阮名茹，已有双十，从小嗜歌舞，三年前的花魁日我无机会来参加，今年的花魁日上，就算无法夺得花魁之名，也要让在座的各位惊艳一番才是。我将要弹得曲子，叫《温柔乡》。”
一声轻响，琴弦拨动，不等众人从她的话中回过神，她手指已在琴上移动，力度轻柔，且不失速度，眼神专注，仿佛已置身事外，周身除了自己仅有这架琴。这特别的曲调让素浅歌觉得耳目一新，立刻坐直了身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