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突然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她原本的职业规划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她原本只是想好好研发出一款能和眼镜搭配使用的芯片，能够帮助那些视力障碍人士在手术效果欠佳的情况下，或者根本无力去承担手术费用的情况下，至少佩戴这副眼镜能够帮助他们改善一些生活质量。
所以祁时最初的想法，就只是做好一个研发部的主管，然后因为管理他们部门的副总只是挂名而已，并没有来过，公司就给她和施泽升了总监。
可没想到因为“你是我的眼”项目出的问题，她被一直推到徐一诺面前，送上门去让人利用，直到今天被迫离职，又被推着创业……
这一切也不过才五年时间而已。
祁时在去对接基金会事情的路上，没有状态自己开车，就打了辆车过去，她靠在后座的车窗上，脑子里逐一把最近发生的事过了一遍。
她这五年的跳跃，换做是别人，肯定都要羡慕，甚至是嫉妒，但个中滋味，真的只有自己知道。
如果不是遇到了尹一景，她要么还在尹氏被徐一诺牵着鼻子走，要么就是去别家公司，还三年内不能从事相关行业，从副总的位置上跳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自我定位。
祁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总算是有些明白，当初她当总监的时候，还在做前台的赵新蕊是什么感受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赵新蕊也正在水深火热中。
钱进刚来，销售部之前的种种大家心里都有数，底下人心涣散、各自为营，他一来就把之前沈蕾留下的大客户全都分下去了，倒是也缓解了一些明面上的矛盾。
然后接下来就是大家全都铆足了劲去谈生意的阶段，赵新蕊是莫妮卡一手要过来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莫妮卡的人，也就是现在忙，没工夫去针对她，但也绝不可能带着她去谈业务。
赵新蕊那点小手段，在真正谈生意的事上毫无作用，因为沈蕾的事，现在公司已经明文规定不正当的手段去恶意竞争非但会被开除，还会被追究法律责任，别说赵新蕊本来就是纸老虎，下的那点牺牲身体的决心根本是纸上谈兵，不可能付诸实际，就算她现在肯豁出去，投资收益比例也不是从前沈蕾以为的那样了。
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钱进。
钱进毕竟新官上任，总要有几个自己人，更何况他之前已经主动抛出了橄榄枝，赵新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让赵新蕊没想到的是，钱进居然是真的在花心思教她东西。
“出来谈生意，没有不喝酒的，但你是女孩子，自己要知道怎么去保护自己，”钱进在车里告诉她，“赴局之前自己先吃一点东西垫垫胃是基本的，要知道自己能喝的底线在哪里，还有就是，不要单独去跟客户吃饭。”
光凭他这一句话，就和莫妮卡有天壤之别。
当初莫妮卡故意制造机会让赵新蕊去单独赴局，原本就是存了把她送给田总的心思，换句话说，就是在拿她去做交换，做自己的生意。
但是田总不知道是被哪尊大佛给说通了，赵新蕊之前还觉得是自己的手段让她全身而退的，到后来被祁时点过之后，她也就明白了，商场上的事，她要学的还太多，上头神仙斗法，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明哲保身，别被火星子给燎到就行。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别以后了，今天你打算喝死在局里吗？”
钱进让司机把车开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小巷里有一家馄饨店，这时候还没到饭点，就已经有不少人了。
“这家馄饨味道不错，老板在这儿做了快三十年的生意了，如果是正常饭点过来，排队得排好几十分钟，”钱进告诉她，“鸡汤的养胃，今晚肯定得喝不少酒，至少得吃个六七成饱。”
赵新蕊觉得自己挺双标的，今天如果是祁时或者汪韧带她来这里吃饭，她肯定看到这环境就立马掉头走人，可今天是钱进带她来的，她甚至觉得有些感动。
钱进自己点的是一碗荠菜馄饨，还放了许多香菜进去，他吃东西的时候没习惯说话，只是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即便是穿着西装，坐在这样的环境里吃东西，也没有让人觉得很违和。
赵新蕊这人听劝，真的叫了一碗鸡汤馄饨，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从胃一直熨贴到全身去。
等吃完馄饨出来，司机刚好转了一圈回来，显然已经熟悉了钱进的习惯。
等重新上车之后，钱进才说：“自己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要学会信任你的搭档。”
这话一出，赵新蕊心里反倒提起了几分警惕。
客户有男有女，男人确实更多，席间不说被吃豆腐，言语上的调戏或者黄腔多少是会有点的，她已经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但信任搭档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她之前多信任莫妮卡，结果却差点被人卖了，这还是同性，现在换成了钱进，他也是男人，如果他真的存了要算计和占她便宜的心，一旦把喝醉酒的自己全权依托到他身上去，那可太危险了。
钱进紧接着又说：“但搭档之间的信任也是需要培养的，小赵，在整个部门里，大家都在各自为营，可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会强于团队的，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你跟着我，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本事，三个月之后，我给你自己挑选搭档的机会。”
赵新蕊一下坐直了身体：“您的意思是说，三个月之后，您打算把部门里所有人员进行配对？”
“不，不是配对，而是三人一组，”钱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三个人的组合更像是小团体，要么三个人的劲儿往一处使，要么三个人各自为营，要么就是两对一，团队协作能力一下就能看出来。”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赵新蕊消化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考验团队协作能力……公司是打算裁员吗？”
钱进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
赵新蕊一下明白了，这大概是公司的内部决定，还没有打算公布，她回想起来最开始打算转岗到销售部来的时候，祁时对她说过的话，心一下就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