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两人直过了上元节才返回吕城。回到家,刘晖便忙碌起来。
此次在羌国查探到的消息有些惊人,他一时拿不定吕城有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便只和柳阳两人紧闭口风,连定北侯都没有透露一丝一毫。
刘晖的探亲假累年攒了有三十天了,这次他得到的机密非同小可,便想着亲自动身去趟京城。王胜的暗卫不便动用,刘靖的暗卫不想用,最后,只能借五柳七杀一用。
王聚德吃过喜酒,早早带着儿子回了阳州。桑安安等到见了柳阳,又絮叨了许久,方才带着丁念恩回去。
刘晖独自在书房里,将前几日发生的事,在脑海中又细细过了一遍。
那日,柳阳刘晖做了羌人打扮,假意到阿布的营地寻人。虽然柳阳会说羌语,但阿布经了阿依那的事,守卫不如以前那么敷衍。何况两个寻人的,又不是来投奔的,守卫便将两人拒在门外。
柳阳见混进营地无望,带着一脸的失望,便要和刘晖离开。也是巧,她正要离开,过来换防的兵士,竟然喊住了她。
“乌兰珠,你竟然还活着?”
柳阳仔细一看,原来是阿木扎。那晚刘晖大破羌王庭,他居然没有出事,现在还跟了阿布。
“大叔,天神保佑,能在这儿见到您,那可真是太好了。”柳阳话语中自然地透露出一股真挚。
阿木扎换过岗,才同柳阳叙旧:“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柳阳沉痛而又哀伤地道:“上次羌王庭我一直没找到弟弟,后来便自己回了家,只是阿爸病重,已经过世,我便又四处打听寻找弟弟。对了,这是我刚成亲的夫婿,他叫克雷。”
刘晖同阿木扎行了一个礼,却没有说话。
柳阳解释道:“克雷不会说话,大叔请见谅。”
刘晖之前在羌王庭曾经运功留言,虽然时隔多年,但经不住万一有人注意到他的声音呢,因此,柳阳便要他扮作哑巴。
阿木扎没想到柳阳嫁了个残疾的,柳阳和刘晖皆是普通平常的羌民服装,隐隐可以看出有几分破旧。看来,这几年也是过得不如意。
当初毕竟是他们姐弟救了自己出来,说起来,自己还未曾真正报答。
当下阿木扎便道:“这个营地有好几万人,你如果要找弟弟,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需要时间,你可以先停留几天。”
柳阳意外得了阿木扎的允诺,简直是喜从天降,便在阿木扎的安排下,和刘晖在阿布的营地里住了下来。
交谈之中,柳阳探知了此地粮食充足,内心深觉异常。如今阿木扎不是羌王庭的鹰卫首领,阿布虽收留了他,却只是让他做个看门小兵,很多内幕,他并不知道。
此后几天,刘晖借着他奇妙的轻功,每天在一众将领的大帐中,翻找着线索,可惜此举太过危险。
最后,还是柳阳靠着自己的厨艺,接近了粮草官,在灌得半醉后,那粮草官吐露了,他是在落第一场雪之前,去青山关,运回的粮草。
青山关,地处大周,北接羌国,行道艰难,一直是防卫羌人入侵的前线关卡,为何粮食会走那里?粮食又是从何处而来?
柳阳一肚子疑问,那粮草官却一问三不知。他官位低微,这些机密之事,他如何能够知晓。
柳阳刘晖二人商议之后,觉得粮食来源不外乎民间和官方。
通敌售粮乃是灭族大罪,民间敢铤而走险的人,不是疯子便是傻子。如果是官粮,那说明这个势力着实不容小觑,能够只手遮天,运粮出国境,而不怕人知。
虽然青山关地势偏远,但不代表无人驻守,不管是军方还是地方的势力,既然发现了问题,就要尽早堵住漏洞才是。
此时天冷,众人都爱聚众,少有落单,柳阳一直找不到机会可以单独催眠。眼看五六日光景转瞬即过,阿木扎这日来找柳阳,告知整个营地都未见到海斯顿,她便知道,此次查找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同阿木扎告别后,柳阳刘晖便启程返回吕城。
尽管刘晖现在已是四品官,但和那些权势滔天的人相比,仍是不够看。若要两相较量,无异于火中取栗,危险至极。两人心意相通,一路皆沉默无话。八壹中文網
柳阳以前将事情想得极简单,认为只要习好武功兵法,在战场英勇杀敌,早晚就能封侯拜将。然而,当阴谋牵涉到政治,这就非她所长了。
“此行并无十足的证据指向谁,”柳阳斟酌着开了口,“你若是直接进京面圣,只怕会打草惊蛇。”
刘晖不欲她多担心,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若是不行,我就当回京走了一趟。”
柳阳上次勇闯京城,扳倒秦无庸,都不觉得像这次这般无能为力。那次目标明确,眼前立的明明白白的靶子,你只需想好对策,将人打倒就行。
可是这一回,敌人不但势大,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做不到知己知彼,乃是兵家大忌。
临行前一晚,刘晖突然抱住了她,轻声道:“阳阳,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冷静地听我说。”
“好。”柳阳静静依偎着,身边的男人如山一般,一直给着她莫大的勇气。
刘晖搂着心爱的女子,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一些线索,也做了些许安排。我只要你平安无事,所以,不管我发生什么,你一定不要冲动行事,知道么?”
刘晖说话的语气,竟然有种诀别的味道。
他是个潇洒不羁的汉子,又有着柔情似水的一面。他舍不得柳阳,舍不得他们一起憧憬的未来。他还年轻,还有许多美好愿景没有实现,还有许多梦想没有达成,怎么能轻易离去?但是为了这次调查,他必须忍痛离去。
刘晖深深地拥吻着柳阳,仿佛要把未尽的思念,一股脑地在此时倾泻完毕。柳阳温柔地回应着,此行刘晖若是有去无回,那她的余生,可以想见,将是死水不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