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解毒(1 / 1)

此话一出,王管事吓得脸都白了。世人忌讳说到“死”字,况且,王聚德尚在人世,这么直白的话,任谁听了,不翻脸都是涵养好的。

他偷眼看向王聚德,只见王聚德呆呆愣愣的,口中喃喃低语:“顾念世人?顾念世人?”

王聚德忽地激动起来,大声道:“我顾念世人,何人顾念我?”

柳阳见他看向自己,一脸凶恶狰狞,却也不惧,道:“凡事皆有因果,因你种了善因,所以我才会来,这便是你结的善果。至于你为何会有此一劫,这却不关我事,需问你自己。但对下毒的人来说,他既种了恶因,日后自会有恶果等着他,只是早与晚的问题。”

王老爷一声冷笑,道:“我为求子,方才做了这许多善事。可惜,儿子没求来,反得了一个劫难。我再救济这天下之人,又有何意义?”

柳阳温声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动机做的好事,你总归是做了,这点不可抹灭。至于儿子,有人不想让你生,手段也是有很多的。”

王聚德灵台一亮,惊喜地道:“你的意思是,我其实可以生儿子,只是被人动了手脚吗?”

古人为子嗣癫狂,柳阳虽不能理解,倒也没有欺瞒,道:“你的生育机能被人封住,若想生儿子,需将毒解了,一年之后才能着手。不然,生下的孩子胎里带毒,长大也是痴傻的。”

王聚德此生最大的憾事,莫过于无子,唯有一女,也不是招赘的。此时听得可以当爹,哪里还有寻死的念头,当下拱手道:“若柳公子能助我圆梦,那三艘船,我便送与公子,以做谢礼。”

柳阳推却道:“那三艘船价值千金,在下如何敢当。既然王老爷生机复萌,斗志重启,却要防止下毒之人再次动手。我开方子虽简单,不知王老爷要如何切断投毒之路?”

王聚德沉吟许久,能将毒下得神鬼不知的,这种内鬼,着实令他胆战心惊。

王聚德抬眼看向柳阳,请教道:“不知柳公子有何高见?”

柳阳也不客套,问道:“这王管事可靠否?”

王聚德想也不想,道:“这王福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奶兄弟,他我可以保证。”

柳阳知道,奶兄弟就是奶妈的儿子,是和主人吃一个奶长大的,一般关系都比平常仆人亲厚几分。于是凑近王聚德,低声道:“王老爷不妨用一招瞒天过海,先诈死,实则躲起来,我既方便给你解毒,你也可以看看,幕后到底是谁在操弄。”

王聚德快速思索了一下,当即拍板同意。

姚继祖在前厅等了许久,不知柳阳到底如何,正自难耐,便见王管事引着柳阳出来了。

姚继祖上前几步,关切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要不要紧?”

柳阳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道:“回去再说。”

此时王管事将契约递上,恭敬地道:“柳公子,这是老爷吩咐的,请公子笑纳。”

柳阳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接过,递给姚继祖,便同王管事辞行回府。

第二天入夜,柳阳府中住进了一个中年男子,姚继祖将他安排在斜风院,此院中种满了垂柳,此时初夏,柳枝随风摇摆,恍如起舞一般,正应了“斜风舞柳”的意境。

这中年男子便是王聚德,他只身一人,身边谁也没带,柳阳极是佩服他的勇气。柳阳却不知道,王聚德也是对她一番打探之后,才下的决心。能开义诊堂,生意遍布阳州的人,说要谋害一个人,那未免太过牵强,因此王聚德才敢孤身一人,住进柳府。

自此,柳阳每日细心为王聚德看诊解毒,乔磊在旁仔细学习。待到后来,柳阳只斟酌方剂,施针便全权交给乔磊。

王府中,王管事命人报了王聚德抱病身亡,一时女儿女婿上门哭得死去活来。

王聚德祖籍在百里之外的晋阳县,只有一个幼弟,名唤王聚财,赶来治丧,却要好几天。

这王聚德的女儿王宝珍,年方十八,去岁嫁与秀才宋志。宋志年少有才,十二岁便中了秀才。王聚德怜惜他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一丝产业,嫁女儿时,给的嫁妆丰厚得令阳州城中众人侧目,皆道他时来运转,攀了一门好亲。

四月天气渐热,宋志担心尸臭难闻,停灵五天,便要下葬。王宝珍一生得父亲宠爱,没有半分主见,大小事情,皆由宋志做主。

待王聚财带着儿子赶到阳州,才知道他侄女婿早已经私自做主,将他哥埋了,兄弟俩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登时怒火冲天。王聚财小他哥八岁,虽没个正经营生,但也是被他哥宠着的人,是个游手好闲、观花遛鸟的主。

王聚德所有产业,加起来有万金之数,如今既已过世,他膝下又没半个儿子,这两方人马,为了争夺丰厚的遗产,一时便打将起来,闹了个不可开交。

杨知县接到两方状纸时,正值四月休衙,他将状纸压下,此后不时都有王宋两家,各自送些好处过来。杨县令来者不拒,皆笑着收了。

转眼端午节已过,王聚德在柳阳的调理下,毒素慢慢消解,脸色不再紫黑吓人,渐渐露出正常的白皙来。

这斜风院,除了乔磊,再无旁人。王聚德闲来无聊,也会同乔磊说说话。乔磊对他没有提防之心,王聚德才知道,柳阳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迹。

从王管事传来的消息中,王聚德大概确定了下毒的,乃是自己的女婿宋志。其实也简单,两家人现如今都在王府,王管事每次上茶,只有王聚财和王宝珍喝了,宋志却是一滴不沾的。

除非是下毒的人,否则怎能知道茶里有毒。想到自己瞎了眼,原以为可以榜下捉婿,谁料想竟招了一只白眼狼,王聚德不由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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