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没想到柳阳这么爽快,大喜道:“柳公子做事真有魄力,一会回府,我定让老爷给个优惠。”
柳阳摆摆手,道:“这个不着急,只是这些船工,都要给我们留下。”
“那是自然,”王管事一口应了,又叹息道:“说起来,要不是老爷执意要卖,这些船工跟了王家这么多年,王家其实应该给他们养老的。”
柳阳听姚继祖说过,这个王老爷名叫王聚德,也是一个善人,在阳州口碑不错,因此她才想着,帮王聚德看看,到底得了什么病。
三艘船保养得都不错,柳阳和姚继祖没挑出什么毛病,便下了船,约好下午去王府签约。
柳阳回了家,姚继祖见她一脸凝重,不由心里疑惑,道:“出了什么事?可是有什么不对?”
柳阳微微皱了皱眉,道:“王老爷的病,恐怕没那么简单。”
姚继祖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要开口替人诊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不明白,”柳阳有点头大,“身为医者,怎么能见死不救。”
这句话,让姚继祖想起,当初柳阳也是因为这样,才救了自己,便不再言语。他早该知道,在柳阳眼中,生命没有贵贱之分。
“你想做,就去做吧,横竖出事我和你一起扛。”姚继祖出言支持。
柳阳脸上浮起一个微笑,她拿拳轻轻捶了一下姚继祖,道:“谢啦,兄弟!”
姚继祖白了她一眼,道:“自家人,客气什么。”说完,两人都笑了。
下午,柳阳姚继祖和桑安安坐着马车,到了王府。几人在前厅坐了许久,却不见王老爷出来。因上午已经约好,此时不见人,柳阳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王管事从后堂匆匆赶来,脸带焦急,同三人见过礼,方道歉道:“不好意思,柳公子,姚公子,我家老爷晕过去了,今天可能签不了约。要不,我们另外找个时间再签吧!”
柳阳站了起来,拎上药箱道:“王老爷如此病重,签约的事下次再说。我先给王老爷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管事没想到柳阳如此执着,一意要给王聚德看病,他上午明明就没答应。但柳阳连药箱都拿来了,话说得这么明白,他也不好推拒,只能引着柳阳,到了后院。
却说王聚德听了管事回报,说柳阳下午会来府里签约,他令人先将合约拟好,若柳阳没有异议,直接签字盖章即可。谁知道吃过午饭,他便渐渐难受起来,原以为歇一歇会好一点,直到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才不得不吩咐管事,将日期延后,自己则昏了过去。
柳阳到了后院,只见王聚德脸上一团黑气,气息微弱,几不可闻。她把了一下脉,叹了口气,将针具取出,开始十宣放血。王管事想说已经请了大夫了,但是想到那些大夫的治疗效果,最终还是没有阻止柳阳。
几下强刺激,王聚德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不由一愣,开口道:“你是何人?”
王管事在一旁,见主人醒来,连忙上前替柳阳介绍:“老爷,这位便是柳公子,他是来签约的。听说老爷晕了过去,便帮老爷施了针。”
“哦?想不到柳公子如此年轻,医术竟这般了得。多谢!”王聚德挣扎着坐了起来,道:“王福,给柳公子上茶。”
王管事应声下去,不一会,一个丫环端了两盏茶来。王管事亲自接过,一盏给柳阳,一盏给王聚德。
柳阳揭开杯盖,轻轻吹了一口,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混合在茶香里。她心中一动,将茶放下,抬头道:“王老爷,你的病,暂时不宜饮茶。”
王聚德听了,微显意外,道:“竟要戒茶吗?”
王管事在一旁道:“柳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嗜茶如命,这一日不饮茶,便浑身难受。我家姑爷孝顺,知道老爷爱茶,这一年里,不知给老爷搜罗了多少好茶。”
柳阳挑了挑眉,道:“这么说,王老爷喝的茶,都是贵府姑爷提供的吗?”
王管事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
柳阳看了看,屋里只有王聚德和王管事,丫环在外面候着,应该听不清楚。当下取出银针,插进茶碗。
王聚德没有言语,王管事惊讶地道:“柳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一缕黑雾慢慢蔓延了整根银针,颜色虽淡,却一目了然。柳阳将针递给王管事,示意他拿近前去,让王聚德看清楚。
王聚德握紧了拳头,看向柳阳道:“柳公子,这是何意?”
柳阳怜悯地看着他,道:“王老爷,恕我直言,你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慢性毒药。这毒,就下在茶叶里。”
“这……这怎么可能?茶叶可是姑爷孝敬老爷的……”王管事简直不能相信。
柳阳将针收起来,淡淡地道:“王管事,我只是说茶叶有毒,没说你家姑爷下毒。不过,现在这毒已入脏腑,若非我今天正巧过来,王老爷是活不过五日了。”
“这……这……老爷,现在怎么办?难怪老爷的病怎么都好不了,原来老爷天天喝着毒药。老爷,要不要报官,让官府来查?”王管事懵得如遭重击。
王聚德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自己一生几起几落,才攒下些许财富。虽然只有一女,却爱如珍宝。此次中毒,不知是女儿所为,还是女婿所为。若是查明真相,却失了父女亲情,所为何来!
王管事见主人迟迟不说话,不由惴惴不安起来。如此秘辛,又是弑父丑闻,他卷入其中,怕是讨不了好。
看着柳阳收好药箱,王管事抖的一激灵,对王聚德道:“老爷,我看柳公子医术颇为不错,要不要请他开张方子,给老爷……调理调理?”
王聚德茫然许久,此时方醒过神来,他有些心灰意冷,摇着手道:“我既命不久矣,何必再麻烦柳公子。王福,一会你拿契约给柳公子过目,有什么地方柳公子不满意的,你修改了便是。”
柳阳朗声道:“王老爷,你我虽素未谋面,你的事情我也是略知一二。你在这阳州城修桥铺路,施粥舍衣的,众人皆知你是个善人,不然今日我也不会来给你看诊。你若是顾念这世间的困苦百姓,我便出手替你医治。你若自怨自艾,我也无话可说,只等五日后,给王老爷送上一份奠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