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四个蒙面人,虚晃了几招,故意遗留下一块令牌,便各自分散逃走。他们绕了几圈,专门挑偏僻处走,见确实没有人追上来,这才将脸上的黑布解下,收在怀里。
这四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季德明他们几个。这便是柳阳同姚继祖两人一起制定的,借刀杀人之计。借冯立的刀,杀将军府的人。
先前,柳珂派人刺杀柳阳时,可能是因为太过狂妄自大,觉得随便派几个人,就能解决掉柳阳。又或者是太过大意,缺少经验。总之,并没有让人刻意掩饰身份。
那些刺客身上的令牌,后来全都被柳阳摸走了,只交了一个给吴御史。
这次,柳阳提前打探,知道了冯立冯婉离开将军府的时间,便安排季德明他们,在半路假装行刺。之前拿的令牌,正好派上用场。
小小年纪,便会使用计谋,以后再多历练几年,更是不得了!季德明一路走着,不免有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想到自己一生,空负才华,却潦倒落魄,大好时光虚度,还不如一个女娃娃,敢爱敢恨,恣意洒脱!
不提季德明一路如何感慨万分,只说冯立回府后,强压着心中怒火,先行安顿好自己姐姐,接着便叫了心腹来,着手将之前扣押着的,柳二将军的罪证收集起来,秘密交给吴御史。
这吴御史柳阳不知道,冯立却是清楚的。他这次代天子巡视中州郡,就是朝廷之中,风闻此处军务混乱,特意指派来调查的。
王大娘七日之约已到,这一日,柳阳一早又打扮成走方郎中,去给她复诊。见了柳阳,王二郎欣喜地接待了她,无比佩服地道:“医女果真神医转世,我娘的病,多少大夫束手无策,吃了医女的几副药,真的能看到影了!”
柳阳解释道:“令堂的病,主要是体虚阴亏所致,阴血亏虚不能上濡双目,渐至眼盲。慢慢调理,可以恢复,不必担心。”
改过药方,柳阳假装不经意地道:“令堂双眼不便,你为何不找人照顾?此处未免太过偏僻,你若是做工,令堂独自一人,岂不危险?”
王二郎叹了一口气,道:“医女说的是,我也知道,我娘眼盲,生活上有诸多不便。让我娘自己一人在家,确实不好。只是家中积蓄,早已用尽,我又能如何?只恨我能力不够,不能照料老母。”
见他说得情真意切,柳阳点了点头,道:“我听闻阳州城内,有一家义诊堂,但凡穷人看诊、抓药,尽皆免费。且有一家老人院,专门收留孤老,你是当地人氏,竟然不知道?”
王二郎一脸怅然,道:“医女有所不知,这义诊堂开没多久。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家小姐又与那家大夫起了龃牾,我不得已……得罪过她。”
柳阳转了转眼睛,道:“她既肯免费医治,收留孤老,想来不会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你得罪她既是不得已而为之,何不负荆请罪,将此事揭过?”
王二郎挠了挠头,有些意动,道:“我考虑考虑。”
柳阳一笑,也不再逼,留下方子,便回城去了。
柳阳刚回到府中,便听到冯立派人来请,说是冯婉吐血了,让赶紧走一遭。这一天天的,柳阳认命地叫上小春,备了马车,去往知府衙门。
原来,冯婉今天终于醒了过来,醒来后,发现自己不是在将军府,而是在弟弟家中。出嫁之人,怎能如此妄为,当下便要回将军府。
冯立见姐姐执意要回家,不得已,这才将柳二一家如何要牺牲她,并派人下毒,半路刺杀之事,说了出来。又拿出合离书,给冯婉看过。
冯立劝解道:“阿姐,我实在替你不值。柳二那人,请不来林姑娘,也不赶紧给你重新找个郎中,就让你胸口那把刀这么一直插着。好不容易我请来了林姑娘,他那个老娘偏偏让人阻拦,不让救治。你要是再晚一点点,林姑娘说,要不是你命大,心长偏了一寸,连她也没辙了!”
冯立说到伤心处,竟滴下泪来。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冯母去世的早,是冯婉姐代母职,照顾冯立成人,故姐弟感情,极为深厚。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冯婉见弟弟落泪,又听得柳二将军竟如此行事,只觉得往日恩爱,都是一场笑话。想到自己嫁入柳家十几年,恪守本分,孝敬婆母,养育儿女,任劳任怨。最后,竟然抵不过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她思绪不断,心潮起伏,不由得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来。冯立见了,心中大惊,连连责怪自己不该多嘴,让阿姐伤痛,又令人赶快去请柳阳过来。
等柳阳赶到知府后堂,见冯婉又是面白如纸,心痛难忍。
柳阳洗手完毕,方拿出脉枕,慢慢地把了脉,接着查看了伤口。一切查完,柳阳开了方子,递与冯立,道:“令姐无碍,她原本心脉受损,今天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反而好得快。只是要注意静养,身体未愈之前,切不可再大喜大悲。”
冯立点头记下。柳阳命小春收拾好东西,便起身告辞。尚未走到门口,便听冯婉道:“阿弟,柳二既如此绝情,阿姐也不留恋了。他的事,我知道一二,你有空,将证据收集收集,交与上官吧!”
柳阳不动声色,装作未曾听到,带着小春,回了柳府。看来,冯家开始动手了,如今,她只要静观其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