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姚继祖问过乔老头,得知柳阳已经回来许久,顾不上换衣服,连忙去找柳阳问个究竟。
进了听雨阁,但见芭蕉展叶,密柳依依,好一片绿意盎然。空气中隐隐暗香浮动,醉人心脾。姚继祖只觉一股凉意袭来,暑气都降了几分。
柳阳坐在水榭中,正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汤,慢慢喝着。见他过来,点了点头,便当是打过招呼。她指着桌上的绿豆汤,道:“自己装。”
姚继祖虽然一肚子话要问,见她一派闲适,只当是不要紧,便也不客气,拿起勺子就装了一碗,几口喝光。一碗冰凉的绿豆汤下肚,心中的烦闷好像也消散了许多。
姚继祖方开口问道:“今日在将军府,究竟出了何事?你回来竟也不叫我!”
柳阳放下空碗,示意小春收走,方摇着蒲扇道:“没什么事,就是和柳二将军的侄女打了一架。”
姚继祖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你可有事?打输啦?”
柳阳白了他一眼,道:“就那种娇小姐,我会输给她?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没吃亏就好!”姚继祖松了一口气,又问:“好好的,怎么会和人打起来?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说起这个,柳阳又是一肚子气,道:“谁知道她们祖孙哪根神经搭错了,合着我就不该多事。”当下,把在将军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姚继祖听完,也是义愤填膺,道:“这真是欺人太甚,你就该狠狠揍那女人一顿,跟她客气什么!”
柳阳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我也想啊,可是你别忘了,他们是将军府的,我现在得罪了他们,以后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你还是赶快想想,去哪里躲一躲吧!别让我连累了你。”
“我躲什么?要躲也是你躲出去。这样,你赶快东西收拾一下,到吕城去找先生,等风声过了,你再回来。”
柳阳看着姚继祖一脸焦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着什么急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他们出什么招吧!”
还有一件事,柳阳没有告诉姚继祖,就是遇见吴御史的事。
身为督察御史,有监管百官之责。柳二将军门风不正,吴御史亲眼所见,不知他会怎么处置。是铁面无私,坚守本职?还是顾念同僚情义,放他一马?
姚继祖见柳阳毫不在意,心中如同油煎火烤一般。坐了一坐,便回了展云阁,总觉无法安心,于是提笔,给刘晖写了一封信,让书童火速送到驿站,发去北疆。
过了几日,柳阳正在看姚继祖从衙门调出来的伤兵退役名单,足有数百名之多。管家派人来报,说是吴御史来拜访,已在前厅候着。柳阳匆忙换过衣服,便去前厅见客。
柳阳刚一露面,吴御史不由微微一怔,只觉和前几天见到的林大丫,有几分相似,却更漂亮。他不敢肯定地问道:“可是林大丫林姑娘?”
柳阳笑着见过礼,请吴御史坐下,才道:“几日不见,吴御史竟然认不出我了吗?”
“哪里哪里,只是感觉林姑娘,好像变了一个人,本官还疑心认错了!”
柳阳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解释道:“因为出门不想太招眼,民女有时会改变一下妆容。今天正好在家里,便没有上妆做伪,这才让吴大人差点认错。”
“原来如此。”吴御史点头道,“林姑娘的手法很是神奇,和前几天相比,仿若两人。”
柳阳笑而不语,端起茶,抿了一口。
吴御史命手下递上一份礼单,道:“区区谢礼,万望林姑娘不要推却。”
柳阳也不推辞,命小春收了,才对吴御史笑着道:“那民女就以吴大人的名义,捐到义诊堂、老人院,和孤儿院去。”
吴御史一头雾水,问道:“什么义诊堂、老人院、孤儿院?”
“哦,这个,是民女办的几家慈善机构,义诊堂是免费看诊抓药的,老人院和孤儿院,是收容老无所依的老人,和失去双亲的孤儿。”
听了柳阳的解释,吴御史肃然起敬,道:“看不出林姑娘如此侠肝义胆,慈悲心肠,本官还以为,只有门外一处施粥而已。不知林姑娘是否方便,带本官去这几个地方看看?”
“当然可以。”柳阳吩咐小春,令人备车。
车驾很快便备好了,柳阳随手拿了一把佩剑,同吴御史一同上了车。吴御史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把佩剑,道:“林姑娘这把剑,看着不是凡品,不知是什么剑?”
“你说这把剑啊?”柳阳把弄了一下,道:“它叫紫电,一个朋友送的。吴大人也懂剑?”
这紫电,是刘晖上次带给柳阳的,和他的佩剑青霜是一对。
吴御史想了想,道:“紫电?这名字好熟悉,本官好像在哪里听过。”
忽然一拍大腿,道:“没错,这是定北侯刘侯爷家的祖传宝剑,还有一支,名叫青霜。”
柳阳顿时整个人都懵了,定北侯?刘晖不是说他家是武将吗?怎么扯到那么高的府第去了!
外面车子晃动了一下,柳阳醒过神来。好好的大路,怎会晃得如此厉害?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下究竟,只见车轮不知何时被人插了一根竹竿,马匹带不动,已经停下了。
柳阳警惕地看了看街道,往日繁华的街市,今日竟空无一人。她情知不妙,拿好佩剑,对吴御史道:“大人躲好,千万不要出来。”
吴御史不明所以,正想询问,只听得一阵箭雨划破虚空,倏地射来,穿透车厢,险险射中他。
柳阳取下收在车厢顶棚的弓来,随手拔下钉在车厢上的箭,闭目,瞄准,放箭,一气呵成。只听屋顶上一声惨叫,有人摔了下来。
吴御史带的两个随从,见势不妙,早已自己找地方躲了。柳阳的车夫原是护院客串的,此时也跳下马来,拿出佩刀,格挡着羽箭。
吴御史此刻也顾不上风度,紧紧趴在车厢底,不敢乱动。脑袋里紧急思考着,这次刺杀的目标,到底是谁?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