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友人(1 / 1)

司马光见她出言又开始晦涩了,便为她遮掩道:“苏大人,您看容容小姐已是激动的口不择言了!可是怪有意思的!”

苏舜钦是心实之人,见了容容情切如此,便清了清嗓子,朗声而道:“东出盘门刮眼明,容容疎雨更阴晴。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万物盛衰天意在,一身羁苦俗人轻。无穷好景无缘住,旅棹区区暮亦行。”

高容容点头叹道:“苏大人也是大家,这首诗隐隐有杜工部沉郁低沉之风啊!听罢令人心情陡然沉重!”

欧阳修见状,便道:“容容,今日列位大人可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你可是满意了罢?”

高容容感叹道:“欧阳大人,小女我今日心中非常感慨激动!大人们的诗词,自是代表了我大宋最高的诗词水准!我高容容一介冲龄女童,何德何能,竟然也身处其中!”

范仲淹听了,倒是笑道:“永叔,如今席间之人,可还有一人未有作诗吟词呢!我们不如听听她,倒有什么惊世之作?相传曹植五岁能做赋,骆宾王七岁能作诗,说不定此人也是一个难得的神童呢?”

范仲淹说完了,自是转过头看着她,欧阳修在旁立刻会意。当下,韩琦便看着高容容道:“女娃儿,范大人自是说的你呢!既然女娃儿你品评的一首好诗词,想必平日里也定是读了不少诗词了!这‘会被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赢’的,我可真想听听女娃儿你的几句诗词!”

范仲淹一说完,席间诸人自是附和,欧阳修也微笑看着我道:“容容,你就作上一首,念给列为大人听,权当解闷如何?”

高容容听了,心中哀叹。再看着司马光和王安石专注殷切的目光,只觉得有牛皮吹破了之感。好在她不是蠢人,当下她咳咳有声,腆着面皮儿道:“既然各位大人,一心想听小女的拙作,小女自当入乡随俗,谨遵才是!那小女我就献丑了!高容容翻翻眼皮儿,脑中立马想起了南宋辛弃疾的《西江月》,于是她故作玄虚,摇头晃脑,来回踱着步子,装作一番冥思苦想,方缓缓念道:“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她这番背诵似的念完了,便拿眼得意地看着席中诸人。果然不出她所料,座中之人听了,自是惊骇!欧阳修听了她的词作,心中欣赏,目中已是流露出赞叹之意!范仲淹深沉稳重,听了高容容这个大作,也是激动的连连感叹!韩琦更是忍不住拍手击掌叫好!晏殊文雅内秀,听了也是禁不住上前扶摸她的发辫,似有激励之意!梅饶臣性子淡漠,闻听此词也是大为兴奋,以至面色绯红。苏舜钦是个躁性子,这厢听了已是顿脚赞叹了,口中只是说道:“小女娃儿,小女娃儿,你若是早生个三四十年,在这汴京城中,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唯有司马光和王安石听了,虽心中激荡,却是微微蹙眉,王安石心存疑惑,有心逗她,便走到飘飘欲飞的容容面前,低低问道:“容容,我问你,稻花香时,是春天还是夏天?”

高容容正忘我之时,猛地听到王安石这样问,讷讷地却是答不上来,她虽是个正儿八经的研究生,可对于农事稼穑,一概不知,真是有愧于先人。王安石在她迟疑惊诧之间,已是得到答案了。心中倒也不愿意再难为她,便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没事,我逗你玩儿呢!”

高容容便非常郁闷地看着他,难不成他看出破绽来了?可是想想,这辛弃疾此时还不知在山南海北呢,王安石除非也穿越过去?她便睥睨着眼儿,看着他,言下之意,仿若在说:就算不是我写的,那又怎样?你自是寻不出证据!司马光在远处,已是看见了王安石和高容容之间刹那的电光火石了!他心中也存有疑虑,但是他愿意相信是她所作!他走到她跟前儿,笑着向她说道:“容容,看来我以后还要向你多多请教呢!这首词不但对仗工整,清新静谧,更有词中有画,画中有词的味道!”

高容容听了,瞧了瞧王安石捉挟的眼神,面上更是红了一红。这一日,高容容自是意兴阑珊。她不顾司马光的好意劝说,喝下许多冰梅酒,到了黄昏时分,酒劲上涌,她毕竟年小,扛不住,是以头是昏昏沉沉。司马光见了心中担心,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道:“容容,是不是喝醉了?冰梅酒就是这样,初时喝了还不觉得,只是腹中甜甜酸酸的,过了几个时辰之后,若是消受不住,这头可就疼了?”

欧阳修听了,便也上前道:“这个女娃儿是我带出来的!我自是要对她的父母负责!”

他看着此时天色已渐黄昏,朝着司马光后和王安石二人说道:“君实,介甫,不如你们就此离了席,送容容儿回家罢!我不想使她的母亲担心!司马光和王安石听了,俱对着欧阳修道:“是,大人!”

他二人又朝着席中诸位大夫行了礼,便携了容容往汴京城里而去。到了高家门口,司马光轻轻叩门,里头的老院公开了门,见是自家二小姐,一副迷醉颠倒之状,心中吃惊不小,连连上前扶住了她。王安石笑道:“小姐家中夫人可在?”

老院公认识司马光,却不识得王安石,心中揣测应是哪位赶考的公子,便笑道:“这位公子,我家夫人今日中午进宫去了,此时还未回来!”

司马光便道:“老院公,高小姐今日喝了许多冰梅酒,已是喝醉了,还请院公着了府中之人,将小姐好生扶回房间去罢!”

一时,莺儿和螺儿几个丫鬟,已是急急忙忙地来了,莺儿识得司马和王二人,向他们一一行了礼,便扶着高容容好生回房,只见这一路,她口里还在兀自模糊念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亏得念此词时,她被莺儿等丫鬟架着,离这院门是越来越远,司马光和王安石可是没听出什么来。高容容便卧在榻上昏沉睡去。到了夜里掌灯时分,方迷迷糊糊地喝了莺儿端来的醒酒汤,一会又沉沉安睡。不知过了多久,待听到窗外阵阵鸟鸣之声时,她才意识到,这天已是大亮了。她的思绪还沉浸在昨儿个溪水之畔的无边风雅里,心还浸润徜徉在那些意境无穷的诗词情怀里。这一睁开眼,瞥见窗户外晴朗的天儿,绿纱窗外星星点点的丁香芍药,鼻中闻着隐隐的幽香,心儿反倒惆怅起来。高夫人在纱帘外瞧着,她已是醒来,便掀帘进来,坐在她榻边,慈爱地看着她,口中说道:“容容,你醒了?昨儿个娘从宫中回来时,你可是躺在榻上,安安稳稳地带着笑意儿,睡得极香!”

高夫人想想又道:“是不是昨天你尽了兴了?哎……这以后可不许再跟着去了!”

高容容听了,心中纳闷,她问娘道:“娘,为什么?”

高夫人郑重看着她道:“本来,这些话,娘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你又是这样年纪的一个女娃!不过,你素来古怪,我还是告诉你罢!昨儿个娘进了宫,皇后娘娘告诉我,皇上要授咱们隔壁的欧阳大人,为这大宋的进士考试官了,加封翰林学士,又拜参知政事!今年的进士选举,可就是由他主考!”

高容容听了,不由笑道:“娘,这不是极好的事吗?欧阳大人名冠京城,为人又正直宽容,自是最佳的人选,怎么娘反倒不高兴了?”

高容容不解。高夫人叹口气道:“你懂什么?当今皇上本就很顾忌官员之间,结党成盟,自成一派!这欧阳大人又在咱家隔壁,你又和他亲近,这次皇上又重新重用了他,这使得外人看来,咱们竟好似和欧阳大人是一派似的!你爹爹又初来汴京,况也算是外戚,这行为举动自是要多加小心,不得给人拿了把柄才好!”

高容容听了,奇道:“娘,欧阳大人是正人君子,爹爹也不是坏人,行得正坐得稳,可怕人胡诌什么?”

高夫人笑道:“容容,你还小,自古伴君如伴虎,你哪里能猜的皇上的心思?欧阳大人的为人,我难道还不知?只是顾忌着皇上!世间有那个皇上希望自己的臣子之间频繁走动的?”

?高容容听了,心中想起自己所看过的史书,默默对高夫人说道:“娘,我懂了!以后我和欧阳大人,只谈诗词,不论国事!”

高夫人听了她这话,倒是疑惑起来,她闷闷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话说的是这样老道?”

想想高夫人却又展眉笑道:“容容,你果真这样懂事老成,倒是为娘我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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