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君呵呵一笑,那帮韩蓄按压着额头伤口的手,还很用力。韩蓄疼得,眉头都扯了半边。
“我?”
“长安君,你还真是不了解我!我陈昭君不喜欢做皇后。如果我要是真喜欢,秋时那留王的橄榄枝……”
呸!
国公府寿宴那次,留王携王妃陆纯回府,留王趁无人的时候,留下的那个色眯眯的笑,以及后来厚颜无耻要她入留王府做侧妃的事情,很给陈昭君深刻的印象。
留王,太子!
敢情她家遭难,不是因为她私自帮云飞燕逃婚,更主要是因为那留王打击报复,拔除太子势力的原因!
陈昭君住了口,不说了。
陈昭君抓起韩蓄的手,让他自己按住额头:“按好了!别松开!我待会儿来检查。我说可以松了,你才能松!”
陈昭君转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独独地站着。
韩蓄的手边,还有陈昭君的手边余温。
看着陈昭君倔傲的背影,韩蓄眼神流转。“君儿,可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韩蓄问。
陈昭君背对着韩蓄。
有什么伤心的?
没有。
只是生气罢了!强权,霸道,倾轧,这就是权利的力量。
只是可怜她陈家,百年,几代人兢兢业业,克己复礼,正直正义。陈家为老百姓做的那些事,真是有目共睹的!
可就为了这些可笑的原因,不愿意被亲王拉拢,不愿意拉帮结派,便遭此横祸!不知今夜,爹娘又在何处安歇,大哥会不会遇到山猫豺狼!
陈昭君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她赶紧拭去了。
陈昭君把脸抹干净了,才转身,看着床头韩蓄乖乖捂着额头。陈昭君对韩蓄说:“说你的事呢,却又扯到我身上。我陈昭君到了这时,也还没伤心事,那我还真是神经大条,不知人间疾苦。真的!我这会儿确实挺不容易了,无家可归且不说,爹娘前途茫然,大哥生死未卜,长安君还要往我这伤口上撒盐撒孜然,你恐怕算得上是天下最好的和亲对象了!”
盐?孜然?
韩蓄捂着额头的手都急了,连忙双手伸过来,拉陈昭君的手:“君儿说的是什么话!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在你的伤口上撒盐,还撒孜然?绝没有的事!我是断断不允许别人伤你一丝一毫的!”
陈昭君那一脸包容,看着韩蓄双手拉着自己的手,而韩蓄的额头暴露在闪闪的烛火下,伤口森然露出,血红一块。
陈昭君拉开韩蓄的手:“我也就是随口一说,长安君你急什么!只是……想要保护别人,这说明长安君你的心是好的,很有男儿气概。可是,这个想归想,毕竟,人总要有点儿梦想!在实际的情况里,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是量力而行。能保护的,才保护。不能保护的时候,咱们先保护自己!嗯?”
陈昭君恳切地看着韩蓄,多么希望他能在这一秒钟开了窍。
韩蓄倒是“啊”了一下子,点头。
“咚!”
一个闷哼的声音,落在窗户边。陈昭君和韩蓄转头一看,赫赫一个黑衣人翻窗进来,手拿一把亮晃晃的砍刀。黑衣人本要完美降落成一条弧线,结果却失了前蹄,撞在那垮塌的竹榻上。
黑衣人已经麻溜地翻身起来,明晃晃的大刀拿在手里,朝陈昭君和韩蓄走来。
陈昭君眼瞅着黑衣人的那把大刀,指了指韩蓄,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问,来杀谁的?
黑衣人说:“长安君,拿命来!”
陈昭君霍然点头,赶紧给黑衣人把到让出来,还做了请便的姿势。黑衣人看看陈昭君,瞬间秒懂,陈昭君是选择作壁上观。那黑衣人做了个承让的手势,说:“在下,便不客气了!”
“嘿!”黑衣人刷刷地挥舞着大刀,囫囵地往韩蓄那床头砍去。
韩蓄那惊骇中,带着手忙脚乱,在床上几阵翻滚,狼狈地拉起枕头以及被子来抵挡。黑衣人的大刀好是不吃素,竟已经砍烂了一个枕头,破了一床被褥,棉花乱飞。
乱飞的棉花,扰乱了黑衣人的视线。黑衣人的刺杀进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干扰。陈昭君琢磨着那黑衣人的武功招式,寻出一个破绽,回身捡起地上那个桃子加炭火用的那根长钳子,一招砍过去。
黑衣人已经应声而倒。
“松林!有——刺客!”
陈昭君兵不血刃,得手了,还喊松林来善后。韩蓄看着那倒地昏死的黑衣人,似乎还不敢相信的样子:“君儿……你……你救了我?”
等待松林飞奔而来的那一秒钟里,陈昭君颇是有范儿拍了拍韩蓄的肩膀,说:“长安君受惊了!没事了!这小子,被我们活捉。我让松林审审他!”
然后,韩蓄满眼崇拜的目光。
陈昭君呵呵一笑,很有爷们儿气质:“这样的事,长安君少见。没什么大不了!有松林,有我,长安君放心。”
松林应声而入:“大小姐!”。松林扫视地上一片,以及那棉花乱飞,被褥枕头的胡烂模样。
“想不到府里竟然有刺客。实在太猖狂!”松林靠近黑衣人,将其一番检查,“是个死士!大小姐,其人招式如何?”
陈昭君回忆了一番,说:“武功平凡,智商低劣。谁家,把这样的蠢货养成了死士!”
陈福和桃子,还有马铁霸、韩小飞都匆匆赶来了,正听到陈昭君这句中肯的评价。
韩小飞那匆匆而又谨慎地,少不了担心护主的眼神,只有一瞬间。韩小飞啪地跪在地上,向着陈昭君,虔诚感激:“谢夫人出手相救!谢夫人!”
韩小飞简直好感动,几乎就要扑上来拉着陈昭君的鞋子。
陈昭君被整得浑身鸡皮疙瘩,无助地看着韩蓄。“实话,长安君,此时此刻,铁牛实在是应该在场的!如果它在场,长安君心里好歹多几分……安慰!”陈昭君让韩小飞起来,和松林一起把这黑衣人提到外面院子去。
马铁霸看着这黑衣人,那摊成一坨泥似的,神情还很严肃。马铁霸说:“严刑拷打,把那背后主使给问出来!”
陈昭君忽地想起马铁霸曾经收到的那单买卖,千金买韩蓄的命的那桩。陈昭君便问马铁霸,当时的买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