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首辅神色冰冷,“押起来。刚才分发下去的窝头,尖头全部收缴上来,分发举子记录在案。”
跟在后面的考官颔首道:“是。”
面上镇定,实则心都提了起来,虽然年年科考都可能抓到一两个耍小聪明的,可都是带袖珍本小抄的人居多。
这次竟然有人联合了后厨的人,将考题答案大喇喇的封在食物里!
顾知进吓的满头大汗,手里的窝窝头好似烫手山芋。
锦衣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示意顾知进将窝窝头交给他。
几人腰上的绣春刀像是悬在了脑袋顶上,顾知进颤抖着手交出去,却见锦衣卫碾碎的窝窝头里,并没有小抄。
“回去吧。”锦衣卫冲他道。
顾知进大口喘息,僵硬着胳膊腿儿回到了自己的号舍,哆嗦半天喝了好几口水才冷静下来。
许首辅命人收缴了所有的窝头,但古怪的是已经分发下去的,全部都是没有问题的。
九天后,第三试结束,所有举子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之时。
贡院被闯进来的一群锦衣卫和禁军团团围住。
裴聿站在人前,冷戾的眸扫过眼前众人,沉声道:“此次会试经查,有人舞弊,现尔等需全部羁押大理寺待审。”
“带走。”
一声令下,举子一脸莫名的被押解离开。
能参加会试的都是举人老爷,在大雍举人地位不低,还有不跪之权,每个人被请走时都是客客气气的。
贡院前挤满了看热闹和接人的百姓,可没等到自家举子出来,倒看见一群锦衣卫大刀阔斧的冲进了贡院。
顿时人心惶惶,“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来了这么多带刀的?”
叶氏拉着顾凉的手,抻着脖子张望,却见锦衣卫和禁军押着一众举子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叶氏心急如焚,可兵马司的人将路拦的死死的,任百姓议论纷纷,都不发一言。
顾凉瞥见一脸灰败跟在人群中的顾知进,抿抿唇拉了拉叶氏的衣摆。
“娘,这里人太多了,先回去吧。叫人去大理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午后,消息传开了。
会试考题泄露一事是子虚乌有,可有人竟然联合了贡院后厨的人,将答案塞在食物之中,妄图舞弊!此人现在待查。
乾清宫内,许首辅,各部尚书,内阁和翰林院的重臣齐聚,就会试舞弊一事议论不休。
“贡院后厨之人一定与舞弊举子有关系!这等大事必定不只是寻常银白之物往来!只要严查那厨子的亲戚,必定能查出来!”
“许首辅清缴有问题的窝头多达十数个!那厨子不过普通百姓,如何能接触这么多举子,下官倒觉得其中定还有人接应。”
太子站在殿内,手脚发冷,眼神心虚的乱转,看都不敢看上首一眼。
许首辅拧着眉,在众朝臣吵的不可开交时,甩了甩袍袖缓缓说道:
“皇上,此次会试上有考题泄露,下有举子舞弊,臣以为这会试考场混入了脏东西,为了清肃朝堂,也为了给天下举子和百姓一个交代,必须严查此案。”
太子匆匆赶回东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直到夜半,他立即叫人备了辆青蓬马车,连夜赶往礼部尚书府上。
张和之眼下想死的心都有了,跪在太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殿下,您可要救下官啊!”
“你慌什么!蠢货!”
太子一脚踹在他肩头,“那后厨的王朗就算是招了你,他有什么证据?敢攀咬朝廷命官,罪该万死!”
太子双手叉腰,冷眼看他,“孤找你不是为了这个!孤问你,这次会试考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没有对上考题,后厨送答案的行径又暴露了,那几个废物必定落榜了。
他精心谋划了这么久,不但没达到目的,反倒招惹了一身腥,太子现在气的想要杀人。
张和之苦着脸说:“这、这下官也是万万没想到啊!殿下一定要救下官,下官觉得……八成是叫镇北王,盯上下官了!”
“那会试考题,是下官和他,还有其他翰林院学士一道商讨的。可最后会试的考题完全变了,下官一道也没看见过。”
太子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瞪着眼睛出了会儿神,在房内踱步。
嘴中嘟囔:“完了,叫他发现了……完了,那煞神必定是猜到……父皇让他插手会试的原因了……”
太子停了下来,阴冷的眼神落在张和之身上。
“张大人……”
那双金靴停在张和之面前,太子冷冷道:“孤听说,你那儿媳给你生的小孙子,前不久让你送回老家去了?”
张和之浑身发凉,哐哐磕头。
“殿下饶命,求殿下高抬贵手!老臣膝下只有这一根独苗了!”
张和之苦不堪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几月前的噩梦竟然成真了,他当时正是害怕事迹暴露,才借口游玩把独孙送出了京城。
没想到还是没躲开太子的眼睛。
“你帮孤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孤肯定是会保你的。父皇也不会严惩你,只要你把嘴巴闭紧,就算官职保不住,脑袋保住了,也不愁没有出头之日……是吧?”
他哪里有反抗的能力,乖乖伏在地上,用沉默表达了服从。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得赶紧找个人,把这件事遮过去。不能牵扯到那些世族子弟的身上。”
张和之试探的抬头,“殿下,臣有一计……或许可以找几个寒门出身,无背景的举子,把这事儿含糊过去。”
“只要他们认了罪,这事儿也就好办了。”
……
几日后,正值晌午,酒楼内生意火爆,所有酒客都在讨论正在查的会试舞弊案,贡院至今还重兵把守。
顾凉带着面纱迈进酒楼,马上便有小二上前。
“姑娘是去雅间还是在楼下?”
“应约前来,在天字号房。”
“原来是贵客!姑娘这边请——”
小二将顾凉送到天字号房门外,便自觉先一步离开了。
天字号房在三楼,整条楼道都静悄悄的,顾凉正要敲门,门就从里打开了。
戌十一笑容灿烂极了,“郡主终于来了,王爷都盯着窗外,等了郡主一上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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