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喜欢在乱世中憧憬希望,在安平乐世诋毁揣测,人性如此,当温饱和安危得到了保证,他们便开始“丰富精神”、以恶意揣测来宣誓“思想独立”。
因为让他们东躲西藏,性命堪忧的对象已经死去,当初的感激和庆幸随着时日的推移逐渐恶化,他们开始质疑他们为什么帮助自己。
不过短短半年,他们便不再对玄门歌功颂德,而是自以为清醒的推断当初的灾难全由玄门一手策划,为的是瓦解执法部的权利,然后再统治活人和鬼众。
而她则是最强大的那柄利剑。
孟柔柔一看到发布会的新闻通告就立马翘了班跑过来,身上还穿着上班职业装,细长的高跟鞋在瓷砖上踩的咚咚作响。
“老大,管他玄门被怎么编排,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裴令捏起起她胸口的工号牌,看了眼她呆愣的照片,笑着回她,“我不去不就坐实了心虚?”
“可网上那些人说话已经够难听了,发布会的记者们肯定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就等着你过去呢。”
“我知道他们是不能拿老大你怎么样,但被她们那样诋毁就恶心的了。”八壹中文網
“孟柔柔,我什么时候是吃亏的人了?”
“可是老大……”
“相信我。”裴令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好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给我们家打工吧。”
前脚送走了孟柔柔,坐上去发布会的车。
好巧不巧,裴令这时候想起了那件被自己忘了很久的事。
好像,似乎……订婚的事没有邀请裴玉对吧?她之后也没有和他说过对吧?
不过裴玉应该不会无聊到参加这种发布会吧?他又不是三位掌门,去了也是坐在画面外的份,所以他讲究的性子应该不会去吧?
是的,所以稳住别慌。
“小姐,已经到了。”司机拉开门,提醒了句。
裴令点了点头,准备下车,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裴玉向她伸出手,笑容十分真挚,“阿令你愣着干什么?不出来了?”
我……
裴令堆砌起笑,“真巧啊,裴玉你也来参加发布会?”
裴玉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发难,只是压低声音说:“我来是提醒你,不用真的去做澄清,态度越差越好。”
“阿令啊。”裴令突然扶额,模仿着他说教的样子,表情苦恼的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用跟他们道歉,就算是你做错了也不用。”
“厉鬼本来就是肆意妄为,不讲情理的。”
“阿令你要记得。”裴令加重语气,严厉道:“你越是愧疚他们就越会得寸进尺的利用你,等把你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就会倒打一耙,说你善于演戏、工于心计,要除之而后快。”
“但如果你一开始就强硬,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他们就不敢小瞧你,做什么都要思虑再三,你明白吗?”
裴玉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当然了,我当年可怕……”话语生生止住,她笑了下,指了指入口说:“那我过去了。”
裴玉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僵硬一样,只笑着点头,摸了摸她脑袋,“去吧,如果碰上不长眼的喊我。”
“好啊。”裴令挥了挥手。
他目送着人离开,看见她在走进议事厅的时候用手扫了扫发顶。
——“裴玉,我最怕你不开心了,我一定会好好记的。”
裴令毕竟心虚,订个婚也没叫人,所以当他像以前一样摸她脑袋的时候,即便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忍着没有拍开。
下次结婚一定要第一个发请柬给裴玉!
她叹了口气,走进议事厅,然后几百双眼睛扫了过来,最近的几个话筒递到面前。
“何小姐,听说何晓山死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还当众喊你老婆,不知道何小姐是否能对你们的关系作出回应?”
“何小姐,网上有人猜测,说何晓山是为了成就你才死的。”
“何小姐!裴玉长老是您的饲主对吗?那您跟玄门到底什么关系?”
“何小姐,您是不是和前段时间危害社会的何家是同族人,你会替何家复仇吗?”
“您上个月嫁给林家继承人—林玄直,是为了得到林家玄门的支持,还是打算为了林玄直而庇护三大玄门?”
“何小姐,听……”
“你们好吵啊。”裴令的声音很轻,语气嫌弃的很,“鹦鹉都比你们要安静。”
裴玉的声音在七嘴八舌的声音里几乎被掩盖,但大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因为他们深刻的知道这位现在可是当今鬼王,玄门的三个掌门加起来也拿她没办法的存在。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给你们答疑解惑。”
裴令曲起手指手指,一根纤细的藤蔓飞快卷起了就近的椅子,人群立马四窜逃跑。
“砰!”的一声,东西被碾成木屑,她面无表情的说:“我说,你们要编排谁跟我没关系,但弄到我头上了,就自己担待后果。”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执法部的某个高官拍桌而起。
裴令依旧冷淡着,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我说过,不弄到我头上就什么事都没有,我可没那闲工夫害你们。”
她像是怜悯可怜虫一样看着他们,“我有无尽的寿命和号令众鬼的能力,根本犯不着从你们的手里抢东西。”
“别再做那些让人发笑的小动作了。”
裴令把目光对准摄像头,像是直接望见了那些正在网络背后窥视的人,慢吞吞的问:“惹毛了我,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议事厅里格外安静,死寂一样的沉默突然被一声惊呼打乱。
“林玄直死了!!”
还在演戏的人蓦地抬头看过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质疑和恐惧。
说话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手机就被人夺走了;他抬头看过去,被藤蔓卷着的手机落入了鬼王的手里。
她应该是看到了那张尸体的照片,整个人跟被定住了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杀他?
杀林玄直有什么用?让他好好活着,用他要挟她不行吗?
残杀无辜的是她,恐吓活人的是她,要做鬼王的也是她,林玄直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玄门弟子,为什么要杀他?
杀了他能得到什么?除了她的愤怒那个人能得到什么?
他只是想好好的陪在她身边,都那样不争不抢了,杀他干什么?
今天早上他还说要陪她去学糕点,还说下个月要带她去旅行。
为什么,他连玄门继承人的身份都不要了,到底是碍了谁的事?!
鬼气从她身体内弥漫四散,眨眼间便笼罩住了整个议事厅,黑暗中,他们只能看到一双猩红渗人的眼,和她没办法控制的住的滔天杀意。
“裴长老!还不快阻止她!”
金色的法阵自地下亮起,古老复杂的符文在鬼王脚下流转,她皱着眉头像是在忍耐痛苦,遮天蔽日鬼气被符文强硬的塞入她体内,议事厅恢复了正常。
她诧异的看着裴玉,神色呆滞。
——“阿令,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鬼,到时候万鬼向你朝拜,玄门忌惮惶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可以再让你畏惧。”
——“阿令,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裴玉啊裴玉……”她颤抖着声音,看着身上还未完全消失的法咒,噙着满眶的泪望着他,笑的十分难看,“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为什么要叫我裴令了。”
“阿令,不是……”
“裴令裴令,听你驱令。”
她定定看着他,真心的夸奖他,“这真是个好名字啊。”
整整九年,她滑稽可笑的自我欺骗着,觉得裴玉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即便是不愿娶她,但对她一定是真心的好。
要不然他怎么会义无反顾的冒着危险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要不然为什么会九年如一日的对她好,为什么要救她帮她。
可是她根本没有想过,裴玉做这些只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
或许是永生不死的能力,或许是驱使鬼王的权利、或许是威慑世界的力量。
总之,一家人的话只是用来拒绝她,安抚她的谎话。
——“裴玉裴玉!等我成功了,我就让你做三大玄门的头头,连你那讨厌的父亲也要看你脸色过日子了!”
——“阿令,你可以永远的相信我。”
裴玉急忙的走上来,向她辩解,“阿令!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我永远都是……”
“你别叫我!!!”她歇斯底里的喊,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一样,“这个名字让我觉得恶心。”
“阿令,我保证没有下一次,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介意,我没想过你……”
“裴玉,不重要了。”她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在他,语调平静的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效劳听命的,还请您提前和我打个招呼。”
“啊……皎皎,我不需要……”
“好了,我得去找他的魂魄了,没时间和你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