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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东,大理寺死牢前。
自寺狱向外排有三重大门,每重皆有近十人看守,最后一重守卫直属禁卫军,武功皆不低。
月暗风嚣。
霍然一道紫色身影自外门前一蹿而过,淡淡的紫烟飘散空中,门外的守卫眼前一花,哑着声音未能来得及说话,人便软软靠到了身后的墙上。
阿紫自高墙外一跃而入,如法炮制地毒倒了第二重守卫。
死牢前的第三重守卫果然警觉更高,听到二重门外似有人倒地的声响,当即面色一变。
为之人上前一步便肃道:“你们守着,我去看看。”
阿紫蹲在墙头上嘻嘻一笑,手中一颗深紫色的药丸凌空一弹,风啸声破空袭至。
守卫中竟有人听见了声响,当即大喝道:“有人!”
下时紫色药丸已在最后一重门前炸开,一阵浓烟四散溅开。
“是毒烟!闭气!”
来不及啦!阿紫在心里嚷一声,随即掏出个小竹筒对着远处墙下的浓烟用力吹去,霍然一道水柱由竹筒内吹出直直射入了紫色的浓烟中,竟瞬间将飞烟化成了一片水雾。
寺狱前的禁军守卫全部被掩在了雾里。
“这雾……”碰不得……
倒~
阿紫默念一句,门前守卫应声而倒。
“好啦!”阿紫嚷一声,欢欢喜喜地蹦入了高墙下,“二师姐,快来开门!”
一片蓝影忙从远处轻掠跃来,小心地张望四周,紧张地对着紫衣的人儿不停轻嘘:“阿紫,你轻点声!”
“哦哦!”阿紫忙高声应道。
蓝苏婉扶着额踏脚落地,几步行到最后一重铁门前。“你没把他们怎么样吧?”蓝衣的人望见满地躺倒的守卫,心里禁不住有点慌。
“没事啦!就让他们睡一会,做个好梦~师父在后面呢阿紫哪敢乱来!”
“那就好。”蓝苏婉忙拿出天蚕丝小心缠绕着伸入狱门钥匙孔中。
“怎么样怎么样,能开么?”紫衣的丫头围着她上窜下跳,忙不迭地问。
蓝苏婉不睬她,自顾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天蚕丝于孔洞内的机括轨道。
不多时终于摸清回路,将内力适度注入蚕丝中。“只要锁没坏,应该都可以打开。”蓝苏婉轻声念一句,下时阿紫便听得“咔哒”一声,寺狱门锁应声而开。
“二师姐你真棒!!”阿紫睁大眼高声喊道。
蓝苏婉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可别再嚷了!我们闯的可是死牢!里面还有一堆守卫呢!不动作快点巡逻的禁军马上就会现门外异况……”蓝苏婉说话同时忙将手中一根蚕丝轻轻拉了拉。“好了我通知师姐了,她与师父应不时便到这儿,我们先进去……”
阿紫忙应声:“好好,阿紫来搞定看牢的,二师姐去找文大人!”
“嗯。”蓝苏婉向她一点头后,闪身一旁慢慢推开了寺狱大门。
里面立时传出了狱守的疑问声:“门怎么开了?有什么事?”门内守卫见无人应声,警惕地上前了几步:“什么人在那?!”
下时一道紫影如电,倏忽蹿入。所到之处紫色的轻烟迅铺开。
蓝苏婉紧随她后而入,惊诧于阿紫所用毒烟之效,那些牢狱看守几乎来不及多说一字多动一下,轻烟过处无论是碰到了还是闻到看到,都会立时恍惚滞顿,下一刻便软倒在地。
蓝苏婉也未多说,快步入内,闻到死牢内长年阴冷潮湿散出的阵阵腐朽草木气和霉味,忍不住以袖轻掩口鼻。
“文大人!文大人?”
牢房大多是空的,偶有几间或坐或躺着几个颓废潦倒的人影。大牢深处间或有囚犯听闻唤声站起身来拖动了脚上锁链的声响。
“二师姐,在阿紫后面的人都晕了不用喊啦,只有前面的才醒着呢。”
蓝苏婉闻言忙噤声,只转目逡巡急切地在两侧牢房里寻人。
再往前牢内赫然出现一条巷道,比牢房走道窄了数尺,两侧都是实体厚墙。
蓝苏婉从后一眼望见,便觉不对,立时喊住了紫衣的人:“阿紫!停下!”
那冒失的紫影却已一步踏了上去,动得比蓝苏婉说话还快。
下时只听得“锵”声四起,无数箭矢从巷道上方直射而下,密密麻麻地打在了巷道地砖上,蓝苏婉见得铁器相撞溅出无数火光,箭矢打在地面出金属相撞时极为尖锐的短音。才知道这巷道全是熔铁铸就,厚实刚硬,坚不可摧。
阿紫身影快得出乎意料,不退反进,几乎在铁箭射来的前一秒窜出,紫影铁箭相交错,蓝苏婉几次都感觉她小小的身子已经被箭矢射穿了。
“小心!”几次惊险之后蓝苏婉大抵知道她能避开这箭矢机关了,心便略略放了下来,可行至巷道正中间时紫色的身影于箭阵下竟突然一滞。
“阿紫!”
蓝苏婉眼见着箭矢投下从她肩膀上擦过,紫衣被割破留下了一道血痕。
“哇哇!这一块是磁铁!”紫衣的人儿哇哇乱叫着窜了过去,“箭上还有毒……不过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毒啦……”
蓝苏婉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看着已至巷道对面的阿紫松口气道:“难怪行至中间时可看见上方射下的箭更快,原是地面那一块换作了磁铁,如此你身上有弯刀必受影响而滞顿,箭却反之会更快。”
那头的阿紫忙点头:“是呀是呀,要不是阿紫身手了得肯定要被射成马蜂窝了,不知道是哪个坏家伙设计的!吓我!”
蓝苏婉伸手将天蚕丝射出缠到了阿紫手上,人一跃而起凌空掠了过去。落至阿紫身边蓝衣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这死牢机关设计精妙,若是这一条巷道全用磁铁填充熔铸一者你弯刀难持;二者度受制先前的箭矢都有可能避不过。”
“嘻嘻。”阿紫吐舌嬉笑道:“这么多这么大的磁铁哪儿去找,估计他们没有啦!”
蓝苏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伸手又扯了扯手中的蚕丝。
下一瞬,叶绿叶抱着端木轻纵而来,已立身在牢内不远处。
“师父,这儿的巷道有机关,您把白练给我我拉您与师姐过来。”蓝苏婉忙道。
二人行至巷道前,叶绿叶警惕地转目环顾四周。
端木孑仙会意,默然转手拂出白练,蓝苏婉于那头一把接住,道一声后将两人拉了过来。
叶绿叶落地后立时道:“快些去寻人,禁卫军约莫一柱香时间就会从大理寺狱前走过。”
“我们这就去!”蓝苏婉应一声后忙与阿紫在前,续往牢内深处快步行去。
过巷道后囚牢内关押的应是重刑死犯,有几个闻了毒烟半晌才歪头倒下去。阿紫看着不由吃惊。
最深处两间石牢相对,阿紫跳起来探头进右面一间的小窗户里,当即嚷声道:“在这儿呢!”
叶绿叶与蓝苏婉立时行了过来。
“小蓝,开门。”叶绿叶抱着端木退开一步,肃声吩咐道。
蓝苏婉忙上前。
牢内浊气甚重,阴冷湿寒,白衣的人禁不住低声而咳。
却于此时,与右面石牢相对的左面石牢内亦传出了一声低微而压抑的碎咳。
咳声闷在喉底,喑哑,极轻。
几人都似未能听见,只有端木孑仙蓦然抬头,几分怔然地望向了左面的石牢。
一阵淡淡的朱梅香气混杂在牢内腐朽的干草与霉味中,拂入了白衣人鼻中。
端木孑仙指间蓦然一紧,有些失神地望着左面石牢所在。
“师父!门开了。”蓝苏婉推开石牢铁门,一面小心地走入一面快道。
牢房内的石床上,文墨染身上披了件单薄的囚衣,清瘦的身子蜷卧在霉的干草上,已在毒烟下沉沉昏睡了。
叶绿叶抱着端木一步踏入,脸色整个一青。
石床上之人,原本文雅秀气、时常泛起浅浅驼红的面上此刻苍白若纸,泛着病态的青白之气,宛若将死之人,原就细瘦羸弱的手腕更见纤细,比到女子还不如。
绿衣之人强忍蓦然涌上胸口的怒气,手中长剑紧握,将端木孑仙抱至石床边沿。
白衣的人未有迟疑、拂衣而坐,侧坐在石床上堆砌的干草之上,伸手准确地把住了文墨染左手腕脉。
“小蓝,先取一瓶霜华露喂文大人服下。”
“是!”
“阿紫给文大人输些内力。”
“我来。”叶绿叶立于端木身后,言罢便上前一步握住文墨染右手,凝神输了些内力过去。
“师父明明是叫我……”阿紫撅着嘴瞪着文墨染被叶绿叶握住的右手,不知何时拽了根枯草在手里,两只小手不停扯着。“大师姐怎么这样……哼。”
端木孑仙拂衣端坐于石床上,命蓝苏婉将文墨染扶起,从袖中排出数十枚银针。
叶绿叶见得心头一紧,望向白衣的人想要说什么,之后看了一眼文墨染,终只道:“师父量力而行。”
端木孑仙轻轻颔,面容已肃。下时指间执起数针,转腕射入了文墨染后背。
阿紫守在门口,蓝苏婉于一旁相佐,叶绿叶为其输力的手久未放开。
待得最后一针被端木拔出,文墨染躬身喘息起来,久久终于呼出一口浊气,脸上青白死气顷刻散去大半。
蓝苏婉见他软软向后仰倒,眼见就要撞到白衣的人身上。
被叶绿叶伸手一把扶住。
“师父您面色有些差,可要紧?”蓝苏婉伸手将白衣之人掺扶下来。
端木孑仙摇了摇头,只道:“小蓝,再喂文大人两颗滋身养气的丹药。”
“是,师父。”
端木孑仙抬头望向前方,语声低微:“这石牢太过阴寒,即便为师此次来过,也不能再让文大人滞留太久。”
几人皆不语。蓝苏婉喂罢丹药听见端木孑仙掩唇轻咳起来。
“师父,您快些回去歇着吧,我们先回别馆。”
端木孑仙回目不言,正欲颔。眉间蓦然一蹙。
阿紫惊跳起来:“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