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清凉如水。站在故乡老宅那白色的屋宇雕花的窗前的徐志摩,静静看着墨蓝色天空上,那一轮装满心事的圆月。生命已被牵引,潮起潮落着谁的呼唤?感情的缺失,忧伤的缠绕,让浪漫诗人徐志摩低垂下目光,忘记了那温暖的来路。他听见了那呼唤的真诚,张开翅膀,和大地一起呼吸。诗情迎着千株桃花的烂漫,春天的明媚为他准备了精彩的心境。生命热烈,飞花成冢。就在这时,胡适走了进来,递给徐志摩一封电报。他扫了一眼,心脏紧缩了,痛苦袭上心头:祖母病危!他简单地收拾下行装,坐车回家,那个江南水乡温润湿碧,为何不留祖母在?路上雨大风急,发了大水,铁路被冲坏了。等待!焦急的等待!一颗心,以风声,以水响,冲击着他痛苦的心,祖母慈祥的面容定格在脑海里。四天后,他风尘仆仆回到家,扑倒在祖母病床前。祖母终究还是去了。在守孝期间,徐志摩邀约朋友游西湖。他的散文《西湖记》记录了他的西湖情节。他说,生活态度骤然改变了许多,虽不能说是从忧愁变到快乐,至少也是从沉闷转成活泼。早晨,晨曦微露,父亲徐申如早早起床,叫人收拾干净游船,然后,让徐志摩叫上沈叔薇一起出去玩一天。他们坐游船到东山背后,过榆桥转到横头景转桥。很快,徐志摩郁闷的心情被青山绿水一扫而光,他愉快得像个孩子,“咋咋呼呼”地活跃起来。在塔影河的两岸,他寻觅到了一两片经霜的枫叶,那没有完全红透的叶子,似乎告诉他心系大地,已魂归春天的故里。徐志摩翻山上去,在宝塔边遥望周边景致,经过濯洗的心灵,催生了万朵鲜花,在寂静的万里长空,摇曳着。那时暝色已经渐深,天边只剩淡淡的青白色,月亮已经升起。他们慢慢地绕着塔院的外面下去,然后在问松亭里喝酒。湖心船上月下酌酒,别有一番情趣,还真胜花间哪壶酒呢。酒后,几个人嬉闹着划船来到钵盂峰菱塘,买了鲜翠的菱,吃起来。菱,青的,红的,如同莲藕,壮硕着饱满的激情。红叶在他的心里,芳芳出场,像花的姿态,在春风里袅娜。徐志摩挑了几只嫩青的,带回家给他母亲。她的惊喜,让徐志摩满足高兴。江南水乡潋滟的水波,悄然打开了徐志摩内心的漪光,在这盈盈的时光里,风貌如洗。随后,徐志摩到杭州的烟霞洞看望养病的胡适。中秋节的晚上,他们在湖上喝酒赏月,月儿若隐若现的,像一丝丝的疼痛安抚着霓虹闪烁的尘世虚幻,梦想在回忆里慰藉着昨日的伤痛。终于月明星稀。苏堤上,有徐志摩的身影,在看月望湖,切入时光的视角,静看季节隐喻成秋风飞翔的流动。当年大诗人苏轼在湖上游宴。起初,阳光明丽,后来下起了雨。雨意西湖,山中云雾朦胧,飘飘渺渺,显出别一番奇妙的景致。善于捕捉领略自然美景意境的诗人,写下了西湖的晴姿雨态。他用奇妙的比喻,写出了西湖的神韵:“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如此,“西子湖”也成为西湖的别称。徐志摩一行人雇了船,兴高采烈地向湖心进发,然后上岸买栗子吃,买莲子吃;坐在九曲桥上谈天说地。谈起湖上的对联,骂了康有为。忽见桥上,有三个人对坐饮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碗,在月下闪着莹莹的光。忽听老翁涩重熟悉的语音,定睛一看,原来就是康大圣人!徐志摩和文人墨客们一起流连于烟霞洞、雷峰塔、斜桥相会,镇海塔下的观潮,三潭赏月,湖心亭看晚霞,西湖的芦荻与花坞的竹林,神仙之居绿洲阮公墩,景致都妙不可言,令人沉醉;壶春楼饮酒,徐志摩对着初升在晚霭里渐渐皎洁的明月,银辉洒在湖面上,他仿佛听着了爱人的裙裾飘动似的,霎时呼吸紧迫,心头狂跳;躺卧在草地上朗诵斐德的“诗论”与哈代的诗,好不惬意;与胡适、朱经农,步行到民厚里121号拜访郭沫若,感慨他的生活状况,写诗《灰色人生》。游完西湖,朱经农走了,胡适回了上海,性情中人徐志摩伤感了:“沉沉的宇宙,我们的生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又摸住了我的伤痕。星光呀,仁善些,不要张着这样讥刺的眼,倍增我的难受!”
若隐若现的足迹,掀开风雨的沧桑,悠然的文字扑面而来,那是徐志摩的散文《西湖记》,梦境里的休憩,在寂寥的秋天,泛着镰刀收割的喜悦。守着一段风景,诗人徐志摩的故事情节已经再次铺展开来,那是燃烧的沉醉的豪放,击退颓废低迷,在时光里,委婉着诗歌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