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情只是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一瞬间的灿烂。美丽的翅羽,却留下一生的追随。一束火焰,闪烁。而徐志摩渴望的爱情,也如梦而至。此刻,徐志摩穿行在伦敦铺天盖地的大雾中,想象着江南水乡茉莉花开的模样和春天的色彩。虚掷的时光,在一次邂逅里驻足,钟声响起,敲打着他的心灵,仕女进出的城堡,激情漫过的生命,是否有曼妙的乐曲撞响诗人的来世今生?去赴一场爱的盛宴吧!燃烧的爱恋已经涌起狂澜,就像一枚弯月,在那个曼妙的女子从对面走来的时候,抵达生命的荒原。一百多年前的那个秋天,徐志摩结识了林长民,而后,又见到了他的女儿林徽因。无限的遐想和痴迷,如少年仰望的那道绚丽的彩虹,横跨了梦境与现实。活泼明丽、风华绝代的林徽因的出现,就像一束燃烧的火焰,点燃了徐志摩的热烈追求和向往的火把,照亮了他的人生孤旅和生命的苍穹。16岁的林徽因女神一般伫立在他的眼前,就像一泓荡漾的秋水,席卷了他深刻的忧郁和死结一般的寂寥,带给他明媚的春天,之后,他的世界鸟语花香,杨柳依依。时间储存爱,越久越醇香。在诗人徐志摩的心里,林徽因是幸福的秘密。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世上的万事,都有它发生的因果。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是梁启超的政坛好友,曾两度留学日本,专攻政法。没有相遇之前,徐志摩早就倾慕其为人了。1920年8月,担任中国国际联盟同志会驻欧代表的林长民,带着女儿林徽因抵达伦敦。一阵又一阵的秋风,拂去伦敦天空的雾霭,把太阳请出来,世界一片明媚。徐志摩坐在学校的图书馆临窗的位置上,埋头读书。这时,陈西滢走过来,附耳低语,说林长民在国际联盟协会的演讲会就要开始了。徐志摩当即便合上书本出门,章士钊也在,三个人急匆匆地赶到了会场。当时林长民正慷慨激昂的演讲,语言掷地有声,每字每句都在徐志摩的心上溅起火花,那亮光让他震颤。徐志摩听得如痴如醉。演讲会结束后,徐志摩握住这位44岁长者的手,感觉一股温热直通心底。两个具有相同浪漫气质的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忘年交。徐志摩欣赏林长民的不凡才华,他的风雅情趣和开明思想,以及高唱恋爱自由的权利,都让他钦佩和着迷。与林长民这样谈锋谐趣的“书生逸士”往来,徐志摩感觉自己就是那棵久逢甘雨的小苗,欢快愉悦地奔向梦回萦绕的田野,用绿色的希望装饰那一份收获的渴望。秋风渐烈,寒笛早已吹彻。英式壁炉前,徐志摩和林长民,相对而坐,望着热烈燃烧的火苗,促膝谈心,话题从政治、社会谈到诗文、书法,甚至男女情事。话题的深入,足以说明两个人的亲密程度。徐志摩就像站在夜晚背后的灯盏,被反复地点亮。灯光下,风流倜傥的林长民自豪地对徐志摩说:“论中西文学及品貌,当世女子舍其女莫属。”
徐志摩的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仰望夜空,银河凝止为水晶的长街,从尽头处,款款走来绰约的林徽因,美丽大方,娴淑高雅,令徐志摩的眼前,一片灿烂。我醒着吗?他问自己。为什么,曾经踏过千愁百结,一刻不停呼唤暗夜后的黎明,却在梦里展开爱情的花朵?面前这位叫林徽因的女孩,才华出众、气质清雅、美貌惊人,怎能不让热情、唯美的徐志摩怦然心动、激情爆发?关住一窗的光华吧,关住绚丽的想象!幸福向风吹去,那是你的睫毛,打动了黎明的眼眶?多少年来的孤独跋涉,让他桀骜激烈,心灵充满了沧桑,他像一只疲倦的兽,隐藏着许多自愈的伤口,却依然像一株生命力旺盛的大树,枝叶青翠,郁郁葱葱。林徽因温暖的眼神,仿佛控制了全局,看为什么两个人之间延伸出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望着林徽因静如仙湖的眼眸,徐志摩用多情的泪水拥抱天空,希望能去做那片飘逸的白云。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徐志摩驾长风、披急雨,生命的溪流奔向生活的汪洋,青春的激情驰向文学艺术的辉煌。秋末的一天,林长民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瘦削的男子,由此,徐志摩认识了着名作家、剑桥皇家学院院友——狄更生。作为中国人,让徐志摩深感自豪的是狄更生喜欢中国,并听说他曾用一年的时间访问中国,登过泰山,谒过孔庙,著有《从中国的来信》一书,书中盛赞中国的文明。无疑,狄更生是一位颇受青年敬爱的学者,他慈祥和蔼、慷慨无私、机敏风趣,浑身充满着振奋人心的活力;他热衷于政治社会改革,尊崇中国的老子,亲慕德国的歌德,喜爱雪莱和拜伦等浪漫派诗人;他热爱人类,没有种族和民族偏见。徐志摩对他不仅是景仰不已且身体力行。那个壁炉前的下午茶,气氛热烈,狄更生侃侃而谈,他说自己的前生是炎黄子孙,所以对中国人特别亲热友善,很快就和徐志摩成了朋友。之后,狄更生介绍徐志摩进入剑桥大学,成了特别生,从此徐志摩的人生方向也随之出现了重大转折。就像风收拢起飞翔的翅膀藏进城堡,徐志摩后来怎么也放不下文学艺术的诱惑,丢弃了要做中国的“汉密尔顿”的理想,也就丢弃了繁荣和富足,但是为了艺术,他认为这一切都值得。魏雷回忆说,徐志摩把狄更生当作英国的梁启超去追随,拜读他的著作,与他探讨文学艺术;恨不得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像一缕缕阳光,流进他每一寸肌肤和血液;每一片叶子,都写满自己的诗句。孱弱的中国太需要诗歌去唤醒,徐志摩左手拿着诗句,右手捂着疼痛的大地,在暗夜里呼唤黎明,嫩绿的笑容让龟裂的四季愈合伤口。英国的冬季是寒冷的,徐志摩迎着寒风去拜访狄更生,恰巧他不在家,但他没有离去,而是耐心地悄然独坐家门口,凝情深思。冥冥之中,他像是被命运引领着,嗅出一种神秘的气息,正从远古袅袅娜娜地走了来,这气息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心中的女神林徽因,四目相撞的瞬间,天地崩裂,只用四滴泪水,便倾尽了古往今来的江河。直到深夜,狄更生回来了,一声呼唤,他才醒过来,仿佛被掠走的心,漂流数十载,终于停泊在温暖的港湾。梦醒人去,他心中的女神翩然而去。比飞鸟更高的天空,云影漫过,那形体的变幻,揭示着世间的秘密。徐志摩对著名作家狄更生的景仰孺慕,让他的情怀诗情画意,那个中国的“汉密尔顿”,渐行渐远,却多了个听歌吟诗、抒情咏怀的诗人,迈着浪漫的脚步,朝我们走来。陪伴他诗人生涯的,会是倩姿绰约的林徽因吗?那个冬天的一场雪,像缠绵的红玫瑰,簇拥在一起,爱情的激流和西方文学艺术的滋润,让徐志摩的心,炽热得如同燃烧的火焰。火焰里,有林徽因盈盈含笑的眼眸,白瓷般的肌肤,以及与她的诗情画意一样无懈可击的高雅精致。就在这个期间,徐志摩的笔下,开始涌出大量的诗篇。出于对狄更生的崇拜,徐志摩请了他的画家朋友傅来义给狄更生画了一幅肖像画,并将其带回中国装裱悬挂。1921年11月,为了表示对狄更生的敬意,徐志摩把一部家藏的康熙五十六年版的《唐诗别裁集》奉送给狄更生,并在扉页上用毛笔写了献辞:“书虽凋蠧,实我家藏,客居无以为赆幸,先生莞尔纳此,荣宠深矣。徐志摩敬奉。”
回国后,徐志摩开始了文学创作,并多次代表梁启超和蔡元培以讲学社的名义邀请狄更生来中国访问,故地重游,可惜狄更生因事而未能成行。1928年,徐志摩第三次赴英,回剑桥拜访狄更生时,恰逢狄更生不在。深感遗憾的徐志摩只好经巴黎、杜伦、马赛准备乘船回国。不过在这期间,徐志摩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可能与狄更生相见的机会,他一路上不停地给他发电报联系。狄更生自然也是故旧情深,他一路风尘仆仆,一站一站地追寻着徐志摩的足迹,终于在马赛的最后一站,两个倾心相交的朋友见面了。这是一次难忘的相见,他们开怀畅谈,挥泪惜别。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至此,徐志摩和狄更生这两位不同国籍的小说家和诗人的友谊,传为佳话,并隔着时空,迎面朝我们扑来。经好友狄更生的介绍,徐志摩和英国20世纪20年代颇有名气的新派画家傅来义成为终身好友。徐志摩跟着傅来义走进了西欧当时新派画家的艺术之宫,在他的面前,一片新的艺术天地就此展开。徐志摩回国后,把傅来义送的两张素描发表在《新月》上。他在《致傅来义》的信中说:“你的来信震撼了我全人。你真挚的同情今晨带给我一种漫溢心魂而又独特无匹的感觉;我虽然尝过多种欢乐的滋味,但与此却无可比拟!我也没有办法把拨动我最深沉的心弦那一种感激之情传递给你。”
徐志摩因为林长民遇到狄更生先生,继而又结识傅来义,这两位英秀超卓、在艺术和文学方面有成就的代表人物,对他艺术的启迪,如春雨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