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挑了两个水桶到后院,几个小厮都凑过来瞧。一瞧,桶里面是十几条鲜嫩肥美的鱼。“东家,你要做鱼,咱们去外头采买一点就是了,怎么还自己亲自挑下来?这可是不少路呢!”
顾白忙活着自己的事,只笑:“你们不懂,这鱼可不是普通的鱼。”
近些日子,老人家就在河边搭了一个茅草屋,平日看书、垂钓,做一些木工小手艺,偶尔还过来,帮她指点了一些打理田庄的事宜。几个小伙子听了他一番教导,都觉得受益匪浅,恨不得能在这山中多长住一段日子。这两桶鱼就是老人家钓上来的,交给了顾白。他也不肯多钓,只说:“这鱼是山水滋养,不能一次都捞完了。否则过犹不及。”
顾白倒是能理解老人家的一番心思。他平日用这河水种花种树,把整条河都当成了自己的宝贝,很是爱惜。那日有个小伙子跑到河边去洗衣服,都被他一棍子气呼呼地给赶了上来。虽然只是两桶,但对顾白来说也足够了。她把这些鱼儿都养在后院的池子里,放了些干净的清水。她决定不把它们写到菜谱上,只当做是招牌菜或者特供菜,作为亮点偶尔出镜一下。刚做完这些,就有小厮来报告:“东家,门口有几个人贼头贼脑地,在咱们这儿东张西望,被我们给逮住了,结果一问,还真是对面酒楼的人!”
顾白走出来,看到对面酒楼的两个小厮被大家给揪到了堂中。他们脸上依旧不服气,只哼哼两声。“没错,我们是东家派过来查看你们这头情况的,但那又如何?是咱们东家太过高看你们了,就你们这的客人,还不及我们那一半呢!”
另一个也仰着脖子:“我家来了新大厨,名号打得满城都知晓,你们如何与我们家一较高下?你们家的大厨有什么名头吗,有什么家传吗?说来听听啊!”
乌大娘:“好啊你们,存心来搅事的是么!”
场面闹哄哄,顾白去看武三,发现武三此刻却是表情有些凝重,一个人站在最远的角落处。顾白:“把人放了吧。”
待人走散了去,顾白见武三一个人走到了后院处,好似是有什么心事。“武三大哥,怎么了?”
对方回头,看到是顾白,叹息一口气:“没什么,东家,只是我觉得……自己好似太没用了,没法儿给东家长脸。”
“怎么如此说?”
“我不像对面酒楼的那个大厨一样,身有家传,又扬名在外。我只是一个普通厨子,或许手艺比别人好上一些而已,可终究还是比不上人家……”顾白方才也察觉到了武三的异常,此刻听他一讲,就明白了他此刻的心绪。“身有家传的大厨,天底下有几个呢,武三大哥何必如此苛责自己?况且你也不差,客人们都喜欢你的手艺呢。”
顾白安慰道:“往后日子还长着,只要你依旧喜欢下厨这件事,那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可继续研磨自己的手艺。手艺是一辈子的事,不争一朝一夕。”
武三听了她的话,倒是深受鼓舞:“东家说的对,我还可以做一辈子菜,手艺也不会只框在今日的水准之中。”
顾白:“你能如此想就好了,对了,咱们今日该推新菜了。”
*他们今日推出来的新菜,是“灌汤黄鱼”。灌汤黄鱼是顾白所知道的满汉全席里的菜,选材上乘,做工也很繁琐。顾白和武三在研究新菜的时候,经过好几个时辰的商量,决定简化它的做工流程,但保留最主要的核心美味。他们把鲜活肥美的鱼捞出来,先去除鱼鳞和鱼鳃,做好前期的工作。之后,武三便在鱼尾之处,靠近腹部的地方开一个小口子。这个口子开得如何,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待会儿食材都要塞入其中,若是口子开得不好,此道菜也就有了缺憾。顾白用手比划了大概的位置,然后对武三点了点头。武三全程屏息凝神,用刀缓慢,连一旁灶台边上的“食取”也表情肃穆,认真地盯着他下手操作。待开了口子,取出鱼里面的内脏,顾白就取了上好的高粱酒,从口子里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