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西娅醒来的时候，入目一片刺眼的白。
待眼睛逐渐适应光线，她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医疗翼的病床上。昏迷前的几分钟里记忆有些混乱，感官被痛觉封杀，艾利西娅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怎么送到医疗翼的。
不论如何都有些令人不安——学生还好说，如果是哪位教授就……
会不会是去而复返的奥斯顿？艾利西娅脑子还不清楚，正胡思乱想间，低头——
这是什么！
入目首先是病号服——原本可以顺利抵达肚子的视线被一团可疑的隆起打断。
艾利西娅颤抖着抬起手——
软的！这玩意儿是软的！
这.他.妈是……是……是胸啊！
可她现在只有十一岁！搞什么啊！童颜.巨.乳吗！
艾利西娅杯子一掀连滚带爬就要下床找镜子。然而她脚刚一落地，整个人便软软地向一旁倒去，虚弱地跪在地上靠着床沿。
艾利西娅庆幸这点动静没有引来什么人，比如可怕的医疗翼女王。
“莎莎！”艾利西娅小声唤道。这的确很冒险，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需要一面镜子，现在立刻马上。
“小……”小精灵一出现便被艾利西娅捂住了嘴。她冲莎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问：“莎莎，我看起来……怎么样？”
小精灵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艾利西娅，这个表情印证了艾利西娅所想，同时也让她的心瞬间悬空。莎莎打了个响指，艾利西娅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竖起的椭圆光滑平面，她颤巍巍向平面中的自己移去视线——
头发长了很多，稀薄的金色中是不整齐的黑。黑也不是纯黑，大多从发根起是黑的，到了发中就已经犹犹豫豫被金发同化。艾利西娅微侧了侧身，及腰的样子，顺滑了许多，曾经的满头小卷被自然好看的大卷取代，一点也不杂乱。眉毛还是那么淡，眼睛比之前稍微小了些，茶色的眸子里盈满惊诧。鼻梁果然是刀削一般的模样，但也算直挺可爱。唇偏薄，此刻微微张着，由于虚弱，健康的玫瑰色现在有些灰蒙蒙的。
五官偏秀气，有些地方细致得不像欧洲人。整张脸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淡，有如薄雾笼罩。
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
“小姐……小姐很痛，是斯内普教授送小姐来的医疗翼。”
在莎莎小心翼翼的解释中，艾利西娅很快想清楚了昨晚的一切——突如其来难以抑制的痛，其根源是她突然长大的身体。毫无疑问，斯内普见证了这整个过程。
这一点令艾利西娅十分地想自我了断。
莎莎和镜子一起消失，与此同时帘外传来脚步声。艾利西娅想躺回床上，奈何双腿没什么力气，只是勉强支撑她站起来而已。
进来的奥斯顿看到的就是陌生女孩柔柔弱弱撑着床站起来的景象。
“你是谁？！”这儿躺的不应该是艾利西娅吗？她是谁？
“……”艾利西娅绝对想不到进来的是奥斯顿。“我就是艾利西娅……情况有些复杂……”
就在艾利西娅准备迎着奥斯顿震惊的目光同他解释的时候，耳旁突然炸响庞弗雷夫人气愤的声音。
“我说过让她好好休息，不准探病！”艾利西娅眼睁睁看着可怕的医疗翼女王将高傲的十一岁纯血斯莱特林提着后颈扔了出去。奥斯顿似乎想抗议，然而只懊恼地喊了一声便没了声息。
艾利西娅在庞弗雷夫人絮絮叨叨的帮助下躺回了病床，正奇怪小男孩抱怨都没有一声的吗，帘外的另一道声音解开了她的疑惑。
“卡罗先生，我很遗憾要像对待冒失的格兰芬多和愚蠢的赫奇帕奇一样对待我自己学院的学生。六英寸论文，下周一早上交给我。”
冒失的格兰芬多和……愚蠢的赫奇帕奇……艾利西娅嘴角抽搐。她很荣幸仅凭一人之力便将赫奇帕奇在斯内普心中的地位提升到了几乎同格兰芬多一样的高度。
在看到斯内普的一瞬间，艾利西娅摆上了自己最平静的表情。
“冈萨雷斯小姐就这样对待救了自己两次命的人？”斯内普开口便带着强烈的嘲讽，而黑眼睛里流露出的是罕见的……艾利西娅觉得那像看什么有趣东西的眼神。
“既然教授发话了，您要我以身相许吗？”既然已经撕破脸说话就不必要太客气。艾利西娅挑衅地看着斯内普，果然后者脸上开始出现扭曲的阴影。
别的不敢说，怼斯内普就一个字——爽！
“赫奇帕奇扣十分，为冈萨雷斯小姐的不尊重教授！”青年蝙蝠的反应更让艾利西娅确定了同斯内普斗嘴的诀窍所在——不要脸和不要命并重。
艾利西娅惬意地斜倚在床头，一脸“你随便扣我要是心疼算我输”。不过她并没有太过火，很显然斯内普是来说正事的，且与她切身相关。
“疏导是有用的，你的魔力成功转化从而促进了身体的成长。”虽然这变化有些突兀，而且显然和情绪有关。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腹诽。
“现在是几分之一？”艾利西娅挑眉，长开的脸蛋上十足的斯莱特林。
“伸手。”斯内普不耐烦地握住艾利西娅伸出的双手，而年轻的女孩很敏锐地捕捉到魔药大师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自在。她嘴角恶趣味的勾了勾。
暖流开始在两人交握的手中通过，艾利西娅有些惊异于此刻的感受——她的魔力从来没有这么平和顺从过，且还是在这样的大规模调动下。
较以往澎湃许多的魔力令她内心雀跃。与此同时斯内普开始有意识的将自己的魔力导入艾利西娅体内，似乎是缓慢而小心的探测什么东西。
而凭艾利西娅的本事当然察觉不到。
试探在某处停止，斯内普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艾利西娅茶色的双眸，后者正全心全意体会自己体内新鲜丰沛的魔力。
然后他发动了摄神取念。
这次摄神取念的力度十分微弱，斯内普一点一点蚕食般读取艾利西娅的记忆。他小心翼翼地绕过曾经翻阅过的那些——不然很容易被艾利西娅察觉。
很快便滞涩在一处——眼前的记忆他惮于触碰。这份记忆的前后是两个世界，铜墙铁壁般横亘其中。
但也可以是桥梁。
斯内普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前进，然而只是这样一点点小动作便惊动了艾利西娅。与此同时在她体内探查到的那处魔力阻塞存在感大涨，定时.炸.弹一般躁动起来。
斯内普忙中止摄神取念，可是她已经发现了。
“我的尸体很好看吗，教授？”少女眼里是纯粹的恶意。茶色的眼睛带着因气愤而略显诡异的笑意。
“二分之一。”斯内普放开艾利西娅的手，避开了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另二分之一的关键在于你自己，冈萨雷斯小姐。”
闻言艾利西娅微微一愣。她以为斯内普翻阅她的记忆是出于怀疑，再黑暗一点想或许是邓布利多的授意。当然，即使与她切身相关，艾利西娅也还不至于天真到相信斯内普此举是单纯地为她着想——话说到这个份上意味着她的隐私恐怕是保不住了，如果这辈子还想过得痛快些的话。
“如果你们直说，我配合的意愿可能会更强烈些，”艾利西娅讽刺地开口，“或许我身上还有什么自己都不了解的价值？”
“的确，”斯内普如此坦诚倒在艾利西娅意料之外，“有人说你知道未来。”
艾利西娅顿时觉得这世界危险透了。
——
少女的周末在医疗翼度过。斯内普留下那句炸得她半天回不了神的话后便径自离开。
哦，还留了一瓶当世最年轻魔药大师出产的缓和剂。
真是花样百出的难喝。
披着十六岁皮内里三十岁老阿姨实际十一岁的艾利西娅绝对不能在离开医疗翼后回到宿舍，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向安妮解释。尤其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她真的要用这幅样子面对父母吗？
面对弗兰克她倒不介意。毕竟艾利西娅对自己长大的样子还是挺满意的，说不上多惊艳，但伊芙的基因依旧很好地体现了另一种美。而她本人对张扬且包含侵略性的美感也没有什么执念，过于艳丽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迷茫的十六岁少女艾利西娅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邓布利多很有先见之明地派斯内普带去了口令。
“艾利西娅，”邓布利多愉悦地打量着她，“真是漂亮的姑娘。一只巧克力蛙？”
“谢谢。”艾利西娅欣然接过。甜食来者不拒，巧克力蛙再怎么会跳也是巧克力。
“红茶？我建议加两勺蜂蜜。”
“还是黑咖啡，谢谢教授。”艾利西娅剥开巧克力蛙快速咬了一口，看一眼卡片——赫然是邓布利多。
“甜蜜。美妙无比。”对面的邓布利多啜一口高浓度蜂蜜水赞叹道。
“十分赞同。”艾利西娅真心表示赞同。她对校长的好感有八成来自他们的共同爱好。
“不过显然苦涩的咖啡同样令艾利西娅着迷，”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又拿起一只巧克力蛙，“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恐怕不能在赫奇帕奇一年级继续就读。”
“唔，您的安排我完全可以理解，”事实上她对离开霍格沃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唯一担心的是她不安分的另外二分之一魔力，“虽然这个要求或许有些过分，但我希望离开霍格沃兹后……”
“离开霍格沃兹？”邓布利多似乎被她的想法小小的惊了一下，很快便摸着胡子打断她，“不，我的孩子，你依旧是霍格沃兹的学生。”
“？可我……”
“你将成为霍格沃兹五年级生。”邓布利多乐呵呵地回答，“遗憾的是你会离开赫奇帕奇。分院帽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被一个十一岁的斯莱特林吓到。”
艾利西娅刚端起的咖啡杯被她“咣”一声砸到桌上。邓布利多说什么？
“霍格沃兹没有转院的传统，邓布利多教授。”她头疼地看着对面神采奕奕的老人，这时候她已经没精力去纠结自己威胁分院帽被捅到老校长跟前的事——反正是她自己告诉斯内普的。
不过老糊涂的真的只是分院帽吗？去斯内普的学院？比起被一群讲不清楚道理的纯血欺负得骨头都不剩，她不如申请退学。
“传统的源头是创新，艾利西娅，”邓布利多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很显然赫奇帕奇并不适合你。何况转院更方便我们解决你的问题。”
是嘛。活在斯内普眼皮子底下，互怼起来的确方便很多。
与此同时，艾利西娅终于意识到不能再将话题主导权交给邓布利多了，谁知道他下一个脱线的安排会不会惊得她忘记正事。
“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教授，”艾利西娅迅速转移话题，“我来是为另一件事。”
“很遗憾艾利西娅，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邓布利多镜片后的蓝眼睛里闪过精明，“我答应过替这个人保密。”
艾利西娅沉默。邓布利多语气和蔼，但很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相信那个人的说法？”相信她知道未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中国的名言，对吗？”邓布利多从旁边一摞书中抽出一本，是她宿舍小书架上那本又重又厚的《唐诗鉴赏辞典》。
艾利西娅有一瞬间似乎被难以抗拒的无力淹没，夹杂一点私人领域被侵犯的恼火。
呵，他们对她底细摸得很清楚嘛。
“……转院从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邓布利多将书还给艾利西娅，“放轻松些，孩子。你太紧张了。”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教授？”艾利西娅抬头，茶色的眼睛镇定而复杂的看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静静看着她。
“摄神取念是您的意思吗？”她深吸一口气后才说得出这句话。
邓布利多沉默地看着她，并不正面回答，蓝眼睛安谧而睿智：“这世界并不虚妄，艾利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