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
只消男巫随手一挥，魔药办公室的门便不会允许艾利西娅通过。金发姑娘静静看着门阖上，随即转身沉默的看向斯内普，虽然余怒未消，但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如果上辈子看哈利波特系列电影还能让她对这个男人抱有一点怜悯，只需刚那一样做法就足以使她微薄的同情烟消云散。艾利西娅倒要看看西弗勒斯.斯内普还有什么歪招。
“原因。”斯内普俯视着她，刻薄的唇缓慢地吐出一个词。
“这应该由我来问，”问一个自.杀者死因？他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吗？艾利西娅同他对峙，毫不退缩，“或者魔药大师也可以对我用一点吐真剂。”然后将他一起炸烂在地窖里。
“冈萨雷斯小姐，现在不是显示你格兰芬多式勇气的时候，”斯内普面上露出不耐与嘲讽，“并不明智。”
艾利西娅的火气蹭的一下全上来了。她过去究竟是凭什么觉得这个男人深情专一矢志不渝，西弗勒斯.斯内普分明从头到脚由内而外都写满了专断傲慢和令人讨厌。
正在艾利西娅脸都气扭曲了的时候，斯内普却出乎意料的先做出让步。他背过身走向办公桌，艾利西娅身后的门也开了。
“如果冈萨雷斯小姐并不真的是一个愚蠢的十一岁赫奇帕奇，并在医疗翼就已经推断出不会平白无故受到帮助，那么就应该明白什么是审时度势。”
艾利西娅狠厉地瞪了一眼斯内普高大阴沉的背影，在他最后一个词尘埃落定前迈出了办公室。
今天耗在地窖的时间格外长，艾利西娅推测宵禁已经有一会儿了。她在霍格沃兹的走廊步下生风，耳边被吵醒画像们的抱怨声令她烦躁。
“闭嘴！”她站在走廊中央低沉嘶哑的吼了一句，阴戾的目光将目所能及的画像统统扫视一遍。不知是被小赫奇帕奇的不敬言辞震惊，还是被她的气场吓到，画像们齐齐噤了声。
情绪发泄令艾利西娅重新迈开的脚步能稍稍轻盈一点，她终于有足够的思维能力去回忆今晚发生在地窖的一切。
她并不是畏惧坦白自己的死亡，这样的经历反而令她成长——当然是在嵇青能够以艾利西娅的身份活着的前提下，更何况这十一年平静美满的生活已经足够安抚她。但坦白应该出自她的意愿，而不是用这种受制于人、完全被动的方式——那是一种没有被同等看待的耻辱，在她看来同剥光了站在众人面前无异。
于斯内普不过像看电影一样看到了一个死亡场景，她却是硬生生再亲历一遍。
摄神取念带来的余痛未消，艾利西娅皱眉揉着太阳穴，认为这个咒语才应列为不可饶恕咒，而且必须是不可饶恕咒之首。
“冈萨雷斯？”正出神的艾利西娅被一声轻呼打断，她顺着声音寻去，居然是奥斯顿.卡罗。
“你怎么这么慢！”说着奥斯顿从阴影的角落中走出来。艾利西娅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下环境，赫然是厨房门口。
“你找我？”冷冰冰不带情感的三个字砸向小斯莱特林，奥斯顿顿时一副被冒犯的生气样子。
“我晚餐时托人送信去你宿舍，叫你宵禁后来厨房。”奥斯顿硬邦邦地解释。亏他在她当初落水后还担心了一会，平时上课两个学院很少见面，而且当着其他斯莱特林的面他也不太想招呼一个赫奇帕奇……
艾利西娅迅速梳理记忆，晚餐开始的时候她已经在斯内普办公室了，而安妮因为生她的气提前去了图书馆，信送不到她手上情有可原。
“什么事。”虽然她的心情依旧糟糕透顶，不过还是尽可能控制住了大部分往外冒的冷气。
“听说你掉到黑湖里了，”艾利西娅边听便腹诽这都是哪辈子的事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而且还被院长关禁闭到学期末，”呵呵她可不想再看见那个油腻腻阴沉沉说话不中听讨人厌的老蝙蝠……不对现在还是青年蝙蝠，“……我……我就是怕你一时想不开，顺便为上次你帮我找到厨房道个谢。”也道个歉。
小男孩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几乎吞到肚子里去了。
“跟我这个赫奇帕奇道谢？”艾利西娅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奥斯顿埋怨明明自己比她高半个头，怎么气势上反而不占优势。
“……斯莱特林不会亏待朋友。”说着奥斯顿别扭地将脸扭到一边，艾利西娅看着小少年因窘迫而泛红的耳尖，心情终于稍稍好转。
“那么我可以叫你奥斯顿咯？”不等他答应，艾利西娅一把扯过小男孩的手就向厨房走去，“既然来了不吃东西怎么行！”
“冈萨雷斯你……”奥斯顿懊恼地盯着自己被拽着的右手。
“艾利西娅，”艾利西娅打断他，“我可是叫你奥斯顿了。”
“……”奥斯顿这次没有答话，努力摆出一脸不情愿地跟着艾利西娅进了厨房。
当奥斯顿决定打道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看着面前堆起十来个蛋糕碟的艾利西娅，他着实被这个赫奇帕奇的战斗力惊到了。
“你先回去，我还想再待一会儿。”艾利西娅注意到奥斯顿好几次欲言又止。若化悲愤为食欲，她的食欲还大着呢。
“你……”考虑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就在厨房不远处，奥斯顿觉得对艾利西娅这种……剽悍的姑娘来说独自回去应该不算什么。于是转了话头：“那你自己小心一点。”看了看下一步准备端起一份慕斯的艾利西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吃蛋糕不怕长胖啊，麻瓜没有蛋糕店吗？”
“对啊！以后在巫师界混不下去我可以去开蛋糕店嘛，”艾利西娅完全不接他的茬，“再说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大口大口吃东西吗？”
闻言，奥斯顿将后半句“吃太多小心胃不舒服”生生吞了下去，黑着脸离开。
随着厨房门被重新关上，艾利西娅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莎莎，再多点些蜡烛。”还是太黑了。
小精灵莎莎依言将厨房所有蜡烛亮堂堂地点起来，看起来就像晚餐时的四学院长桌一样漂亮。
艾利西娅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手边的慕斯蛋糕。
“小……小姐，莎莎觉得卡顿先生说得对，”小精灵怯怯地看着艾利西娅，随即嘴角一耷拉，凸出的眼睛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莎莎不让小姐吃蛋糕！莎莎是坏精灵！”
艾利西娅放下刀叉，疲惫地揉揉太阳穴，“莎莎，别哭了。给我一杯黑咖啡，谢谢。”小精灵忙擦了擦眼泪去准备。
又剩下了艾利西娅一个人。
曾经也有过这样通宵不回宿舍的日子——不过不是吃蛋糕。十八岁的嵇青在即将十九岁的那个夏天，数次在学校那栋破破烂烂教学楼的通宵自习室消磨时光。晚上六点以后人会渐渐多起来，十点的时候走廊里到处回响背书声。十二点开始一个两个的离开，最晚走的人也不过陪她到凌晨两点四十五。
然后就是枯坐，看黑漆漆的天色一点一点变蓝变灰然后大亮，饿着肚子回宿舍洗漱后参加当天早上的考试。
太胡来了。所有人都这么想，艾利西娅也这么想。
黑咖啡在手里冒着不真实的热气，活着也这么不真实。不真实的是嵇青还是艾利西娅？艾利西娅不知道，她原本很漂亮的茶色眼睛里也雾蒙蒙的弥漫着水汽，当凝结的水滴从她的眸子滴入咖啡的时候，艾利西娅突然摔倒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剧痛猛地撅住她心脏。痛，太痛了，痛得她满地打滚。耳边是喀喀啦啦类似骨骼生长的声音，窸窸窣窣血肉破碎的声音，莎莎神经质的尖叫，和她不能抑制丝毫的痛呼。头痛心脏痛五脏肺腑都在痛，全身的血要冲破皮肤似的发烫，烫得她不敢碰触自己，不敢蜷在桌底。
这场剧痛仿佛要持续一个世纪——如果她能活到那个时候——却被突兀的巨响打断。艾利西娅眼前发黑，努力瞪大双眼却依旧看不清来人是谁。随即便被一件袍子严严实实裹起来，同时鼻端萦绕一阵魔药清苦的药香。
她第一反应是魔药闻着这样香，怎么喝起来那么苦呢。
然后就想到奥斯顿是不是又被抓到夜游了。
艾利西娅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渐渐微弱直至消失，莎莎在一旁慌张地哭喊着什么。
好累。
艾利西娅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