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你怎么了？”
格雷不明白修女为什么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果然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肥猪主教吧。
“来，我们回去吧。”他说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格雷啊。”
下意识地，他看向肥猪主教办公室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面大大的落地镜子，上面沾染的斑驳痕迹，似乎代表着它曾被用于某种亵渎的用途。
在那镜子当中，格雷看到了自己入劲的样子。
被漆黑之色侵染，半边身体残缺，却被诡异的漆黑之色补充。
肥猪主教的鲜血洒满了他的全身。
就好像十字教教典当中所描述的异端妖魔。
“这是现在的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格雷一下子慌了神。
然而紧接着，裁判所之外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是他从实验室中逃脱，并且杀掉肥猪主教的事情暴露了。
作为圣城守备最为严密的几个地方之一，裁判所的防守力量，其实一点都不比教皇所居住的宫殿差。
最为恐怖的是，这里聚集了十字教国当中信仰最为虔诚，乃至于疯癫的狂信徒。
他们无比地忠诚于十字星的信仰，却对慈悲的教义有着完全不同的解释。
在他们看来，杀死不信仰十字星的异端，便是最为仁慈的体现。
为了扩展十字星的信仰，他们毫不吝惜使用各种血腥手段。
所以在教国之中，裁判所往往被冠以血腥的前缀，被称作血腥裁判所。
而现在这些人来了。
伴随着巨大轰鸣声。
办公室的门墙被轰然砸开。
烟尘飘散，一群身穿赤红甲胄的骑士将格雷和修女两人包围。
“天使格雷？”一名身上闪烁着神术光辉的红衣主教走了出来，他看到了肥猪主教。
阴鸷的脸上，一双眼睛锐利的像刀子一样，向着房间中的两人扎来。
“异端邪魔！竟敢冒以天使之形，杀害红衣主教！抓住他，我要把他栓在十字星的神火之下，将他烧成灰烬！”
“不！我是天使！是这个肥猪主教亵渎了修女，我才杀了他！”格雷情绪激动想要辩解着什么。
然而那位新出现的红衣主教却对他报以冷笑。
“动手！”
霎时间，一群红甲骑士眼中满是冷漠，举起手中经过神术加持的枪支，对着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开枪扫射。
一瞬间硝烟味充斥，子弹飞溅。
而在这些人开枪的前一秒钟，感受到危险的格雷，就毫不犹豫抱住了修女，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子弹。
子弹冲入他的身体，一朵朵血花炸开。
原本已经伤势严重的格雷，在这一轮扫射下几乎被打成筛子，浑身皮肉翻卷。
他从肺部发出嗬哬的声响，沙哑刺耳的声音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为什么？为什么要开枪，就算我是邪魔，修女也是无辜的——”
“竟然没死，”阴鸷红衣主教面无表情，“无辜？身为十字星的修女，协助邪魔，谋害红衣主教，一样是罪该万死！”
“你说谎，分明是那個肥猪先对修女做了——”格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觉到怀中的修女的身体正微微颤抖。
“做了什么？”阴鸷主教冷笑，“神职人员犯错，自然有神明来惩戒他，轮不到你这异端邪魔在那里指手画脚！”
“既然神明没有惩罚他，那就代表他没有错！”
“啊啊啊啊！你们该死啊！”格雷大叫着，身上的黑气越发浓烈，面目凶狠看向阴鸷主教。
阴鸷主教骤然一惊，心中竟是慌乱了一阵，连忙躲到一众骑士身后。
然而下一秒，他却看见格雷抱起修女轰的一下撞碎墙壁，向着裁判所外冲去。
“该死的邪魔，想跑？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裁判所是伱能撒野的地方？”
阴鸷主教脸色阴沉下来，自己竟然因为区区一个邪魔而失态，丢了红衣主教的面子。
“追，都给我追！他跑不了！”
格雷确实没能跑出去，裁判所外大量的血腥骑士早已经将这里包围。
一个血腥骑士手持巨大的神术巨剑，朝他斩来。
格雷扭曲着脸，感受着那几乎避无可避的一剑。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大可躲开这一剑，然而他带着修女，若是他避开了，修女也要因此而身死。
他强行扭转身体，用自己的脊背去抵挡。
轰——
鲜血如泉喷涌，骨骼断裂。
刺痛，剧烈的痛苦袭上。
来自灵魂的刺痛让他浑身抽搐。
他直接被这一剑轰飞出去，连带着修女两人狼狈地在地上滚动。
“修女……”他慌忙想去看修女有没有受伤。
因为他的保护修女只是稍稍擦伤，然而紧接着他就看到修女，略带着迷茫和恐惧的神情。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他知道修女只是个平凡的人，智慧不足，信仰也不算虔诚，有仁慈心，却也像平庸众人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更没有教国典籍之中那些圣子圣女们的觉悟。
一个普通人，遇到这样的状况，迷茫惊恐这些都再正常不过。
懦弱的她，不知反抗，任由肥猪主教欺凌。
蠢笨的她，看不清方向，找不到前路。
“可是，修女，我是格雷啊，是你养大的孩子，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能理解我——”
他想要这么说，然而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就看到那个阴鸷主教从研究室中走出，从一旁一名骑士手中抢过火箭筒，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格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飞身过去，将修女扑倒。
然而，撕裂的身躯，终究让他慢了一步。
火箭弹炸开了，连带着炸开的还有漫天的血肉。
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格雷的身体掀飞，紧接着血沫像雨一样掉了下来。
格雷微微张嘴，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所有一切像是压在了嗓子里。
他感觉自己的胸膛里，好像有一股火在烧。
他看到那个阴鸷主教面无表情，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再次朝他扣动扳机。
轰——
火箭炸开。
一同炸开的还有格雷心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