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子里的东西卫斯年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眼前的一切令他感觉恍惚,一度不敢相信,“七王爷是要将这个木匣子给罪臣?……不,给臣?”
既有证明卫府清白的证据,他自然也就如宴深所说一样:是臣,而非罪臣。
卫芫荽的目光,随着卫斯年的话,转向宴深。
宴深将木匣子带来见卫斯年,此事已经令她无比惊讶,眼下还要将这些证据都给卫斯年?
这些证据,独此一份。
它包含了圣旨,往来手写信函,还有其他能直接证明这帮人身份的物证。连同他们作假的证据,也都在这木匣子里面了。
卫斯年若是拿到这个木匣子,整个丞相府也就间接清白了。
纵使宴修能活着回来,但真相早已经被绥安人知晓。
也纵使宴修活着回来后,依然要了他们丞相府所有人的命。
但好歹……通敌一罪的冤屈,已经洗白了。
宴修若是要编纂其他罪名安在他们头上,他们都接受,只要不是通敌。
这是一直在牢狱当中的卫文石,最想看到的事情。
丞相府的所有势力,竭尽全力地守护着宴修,守护着整个绥安朝的百姓。
可万万没有想到,杀外敌永远冲在第一线,不顾一切的他们,最后落得通敌一罪。
这是忠心耿耿的丞相府,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可以说,没有之一。
……
“是。岳父大人好生藏着它,这是洗脱卫府冤屈最完整的证据。”宴深点头,语气当中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本该就是属于你们卫府的东西,放在本王这儿不合理,也不安全。”
等到丞相府曾经的对立方看到这些蔓延开来的证据后,也不会想到这些证据的全部竟然是在丞相府。
因为若是在丞相府,那这么多年来丞相府为何迟迟没有申冤?
而是选择默认。
这在他们看来,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因此,完整物证一定是在别人的手上。
只是,在谁的手上?
无论他们怀疑文武百官或者江湖侠客当中的谁,只有没有怀疑到丞相府身上,对于宴深而言,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
“待本王继位了,岳父大人就抱着它到朝堂上来。光明正大的扔给那些墙头草,落井下石之人,好好看看!而所有栽赃陷害丞相府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宴深顿了顿,继续道,“眼下本王还没有将这些物证通通拿出来,摆在文武百官面前,然后立马取他们性命的权势。丞相府,再等等本王。本王一定还你们清白!”
听着这番信誓旦旦的承诺,令卫斯年控制不住的哽咽。
本就少话的他,此时更是没有多言,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好好好”。
除此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的欣喜,卫芫荽都看在眼里。
这个男人,此生背负了太多太多。
走过去的卫芫荽将手中的丝帕,轻轻放到卫斯年的手中,“父亲,擦擦眼泪。相信七王爷,相信女儿,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好好好。”卫斯年再次点头,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木匣子看,一刻也舍不得移动开来。
生怕一眨眼,再睁开,这木匣就不见了。
一切都是场梦。
“岳父大人可以将它收起来了,拓印版本的首份,昨夜本王已经差人弄出来了。”宴深将木匣子合上,放到卫斯年的怀抱中,“这个木匣子,岳父大人一定要藏好。今日起,无论谁找你取它,不管是以本王的名义,还是以七王妃的名义,你都不能给。一口咬住你没有即可。因为谁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它在你手中。”
就连亲手将木匣子交到宴深手上的暨南安,也不知道木匣子已经到了卫府手中。
卫斯年点头,抱着木匣子转身的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一天,终于……终于近在眼前了。
……
再次回到藏书楼的卫斯年,激动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平复下来。
他看着两人,笃定地说道,“今日七王爷与芫荽一道回卫府,想来除了方才那事,应当是还有别的事。”
因为宴深一开始说的是恳求他帮忙。
而木匣子一事,是宴深在帮整个卫府,自然也就不是这事。
“本王就不绕圈子了。”宴深点头,“本王祖母今日离宫,日后就在江安长街尽头的寺庙里生活了,直到死去。”
太后这是要出家?
卫斯年甚是震惊,但思及那间寺庙的故事,也就明白了她的选择。
“太后将这个木匣子交于本王,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本王恳求岳父大人,看在木匣子的份上,有事没事多替本王去看看她。若是缺什么了,务必帮忙采购。”谈及暨南安,宴深的嗓音变得低沉下来,“另外,她的性命,本王从今日起,就交给卫府了。”
卫斯年没有立马回答,给出任何的承诺。
这令宴深的内心感到些许的不安。
暨南安手握木匣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将它交出来,让真相在绥安大白看来。
导致这么多年,卫府一直蒙冤,被人各种嘲讽,幸灾乐祸。成为过街老鼠,是个人都喊打。
卫斯年即使说恨她,宴深的内心,其实也是能接受的。
沉默许久后,卫斯年这才缓缓开口,“今日既然七王爷将木匣子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卫府,臣也就没有隐瞒七王爷的必要了。先皇与丞相府之间,是有约定的。”
暨南安与先皇都从未提及过此事。
这令目瞪口呆的人,立马转换成了宴深,“岳父大人请说。”
卫斯年抬头,迎上宴深的目光,“无论何种境地下,丞相府的人都必须护太后周全,直到死去。”
宴深顿时更是惊讶了,“所以在本王昏睡之际,慈安宫遭遇的那次刺杀,是丞相府的人将刺客了结了的?”
“是。”卫斯年点头,终于不再隐瞒此事。
据暨南安说那一晚,刺客的剑都已经刺进了床幔,直抵她的喉咙。
若不是有人突然闯入,取了刺客的命,那日被取走性命的人,就是暨南安本人了。
而那之后,暨南安其实试过无数种法子,想要寻找到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恩人,但一直未果。
原来……恩人在这儿。
宴深双手合在一起,朝着卫斯年行了一个鞠躬礼,“多谢卫府对本王祖母的救命之恩!”
卫府被宴修糟蹋成现在这般模样,却还在暗中一直护着暨南安。
宴深的内心,钦佩与感激之情漫溢。
卫斯年点头,轻声道,“七王爷多礼了,这是丞相府应当做的。虽说与先皇有承诺之人,是卫丞相。但他一直都在牢狱中,所以此事就交由臣在负责。七王爷请放心,无论太后身在何处,丞相府所有人都会继续护其周全。”
话音落下后,卫斯年将目光转向卫芫荽,接着又回到宴深身上,“臣的女儿……就交给七王爷了。”
“岳父大人请放心,本王定不会辜负七王妃。”宴深同样给出了承诺。
两个男人随即伸出手,拳头相碰,誓言成立。
……
回七王府时天色已晚,但七王府的正门口,依然被借着探望宴深身子作为幌子的人,围堵得水泄不通。
合上门帘的宴深,沉声道,“走背后的小门!”
接受到指令的靳子实立马变线,从一条极为偏僻的小路上,将马车绕到了宴深所指定的位置停下。
两人迅速跳下马车,进到七王府。
“这些人,七王爷一个都不见吗?”卫芫荽若有所思的问道,只怕宴深一直躲着不见,并不是个办法。
宴深顿了顿,“本王今日累了,明儿再看看,到底见谁需要细细思考。否则,若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见,只怕是本王这个月,都别想踏出七王府半步了。”
如此虚度自己的生命,宴深可不愿意。
“那提前预祝七王爷,与友人们见面顺利又快乐。”卫芫荽浅然一笑,挥了挥手,朝着芫荽阁而去。
这一次,宴深没有再跟过去。
但他有些纳闷儿,卫芫荽方才究竟是真的在祝福他?还是在嘲笑他?
为何他会觉得是后者更多呢?
(卫芫荽:恭喜七王爷,喜提正确的第六感。)
……
卫芫荽刚回芫荽阁,一封信就从院子外飞到她的书桌上。
拿起信封的卫芫荽,将鼻子凑过去,深深一吸气,鼻尖满是淡淡的百花香——是许多金的来信。
可是那日与宴深战斗的外域人的相关信息?
拆开信封的卫芫荽,内心瞬间紧张起来。
的确是卫芫荽想要看到的信息,但令卫芫荽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外域人竟然还真的和慎和通之间有勾搭。
如此一来,基本确定绑架齐云烟的人,就是阮若南。
毕竟这整个后宫当中,与慎和通有染的女人,只有阮若南。
只是卫芫荽很难不怀疑,巴意图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否则为何要和慎和通合作?关键是还因为给自己的情人的治病。
难道是神医杜阳秋的医术,它不香吗?
这才让巴意图选择了和慎和通合作,而不是直接找上他们?
卫芫荽实在是有些气。
随即拿起书桌上的笔,给许多金去了信:
——约巴意图两日后意蕴酒肆后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