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没什么车，司机开得飞快。
距离目的地仅剩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康柠野手机响了，打破了车里的沉寂。
司机忍不住朝后视镜瞄了一眼。
那姑娘从一个僵硬的雕塑，变成机械人，跟突然间拥有了灵魂似的。
他忍不住暗叹，好奇怪的人。
康柠野接了电话，“喂，司晨……”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调调里发着颤。
康柠野怕极了，怕程司晨出事。
毕竟当时那个炮的威力巨大，两人都撞进了控制室里，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她起床的时候感觉浑身疼，但一直联系不上他，就根本顾不上自己。
程司晨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压抑着心急，“你在家别动，我去找你。”
他也怕康柠野出事，心急如焚。
她抓着手机看向窗外，“我，我在路上。”
程司晨一时没听懂，“什么路上，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过去接你。”
他刚醒来就急着要去找康柠野。
但此时的她怎么会不在家里？
康柠野委屈巴巴地说：“我打不通你电话，就……我快到你小区门口了……”
那别墅区的安保很严格，没有户主授意，闲杂人等是进不去小区的。
程司晨懂了，“你等着，我马上到。”
她是因为太担心自己，担心到飞奔过来，要亲眼见到他安然无恙才罢休。
之前有一回醒过来，程司晨也是这样。
担心康柠野出事，担心到从国外飞回来，还第一时间冲到她家里狂按门铃。
结果他就被戏称为男版午夜凶铃。
程司晨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就出了家。
而康柠野坐的车，过了前面红绿灯之后，抵达了定位的目的地。
司机将她放在小区门口就走了。
天还没亮，康柠野一个人，穿着睡衣跟拖鞋，蹲在别墅区门口旁边。
不过一会，她就被小区的保安给盯上了。
“小姐您好，请问您找谁？”
住这儿的人非富即贵，姑娘大半夜穿成这样就过来，别是想给他惹事啊。
康柠野抬头看一眼，巧了，这保安居然是在噩梦空间里拦自己车的那个。
她想也没想就说：“我等人。”
程司晨说他马上到，应该现在就来了。
保安站在旁边不肯走，“小姐，你就说找的哪一户，我去帮你打电话问问。”
他实在是好心好意，担心一个小姑娘，三更半夜蹲在这里，会感冒的。
康柠野不领情，“不用，他说马上到。”
他说马上到就是马上到，催什么催。
保安开走不到五十米，又折了回来，“那你找的哪一户，我登记一下。”
康柠野心想，这人怎么跟噩梦里一样。
那么地尽忠尽职，那么地执拗。
“小姐？”保安见她不想搭理自己，又出声唤康柠野，“你别为难我啊……”
他就是个打工的小保安，可不想招惹什么大人物，也处理不了感情纠纷。
康柠野翻白眼，真不知道谁为难谁。
她不说话，保安也不走。
康柠野按亮屏幕看时间。
他就在旁边试探，“小姐，你穿这样出门冷不冷？要不先回去加件衣服？”
她没好气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在容川这地儿，这时节的天气，就算是夜里也至少在二十度以上，冷什么冷？
保安惺惺地走开。
康柠野一个人继续蹲。
是她忘了，今晚程司晨回家陪父母吃饭，自然是睡在家里，不在这里。
他从家里过来，就算是开快车，怎么也得半个小时，怎么可能马上到。
过了一会，程司晨还没来。
保安骑着小电驴过来，停在康柠野面前，“哎呀姑娘，你就别倔了。”
“这男人要是想见你，怎么舍得让你大半夜的，蹲在马路边吹冷风？”
她刚要瞪过去，他又继续说：“这种男人有什么用，不分留着过年啊？”
保安觉得自己真是好人，见不惯美女被有钱人欺骗感情，“您就回吧！”
康柠野听话地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观澜苑南二街8号，户主姓程。”
保安愣了一下，“什么？”
“观澜苑南二街8号，户主姓程，程司晨，他是我男朋友，他不是渣男。”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地说清楚了。
保安连忙记下，开着小电驴进小区，然后钻进保安室去打电话了。
康柠野懒得理他，继续在原地等啊等。
程司晨没来电话，也没见着人。
过了一会，保安又来了，“小姐。”
“你报的地址，那家户主确实姓程，可电话没人接，现在家里应该没人在。”
保安试探道：“要不你晚点再来？”
他这班上到八点，姑娘晚点再来就不是自己值班了，有事也是别人的事。
至于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男朋友是不是渣男，这事还真不好说。
康柠野看着保安的脸，听见他说出的话，记忆突然恍惚了起来。
“有预约吗？”
“观澜苑南二街8号，户主姓程。”
“真是户主约我来的。”
“麻烦你放我进去，我长得像坏人吗？”
“不好意思，户主电话没打通，麻烦您这边联系一下，让他出来接。”
她仿佛还置身于之前的噩梦空间里。
找啊找，跑啊跑，从城堡到容川，从程氏再到这里……康柠野不明白。
自己明明已经从噩梦空间醒来了，为什么程司晨不在，他怎么可以不在。
“喂，小姐，小姐？”保安看她神情不对，拿手在前面晃了晃，“你没事吧？”
康柠野回过神，拿手机打给程司晨。
刚刚他打过电话给她的，他打过。
康柠野打开最近联系人，橙子排在第一，指尖一按，号码就拨了出去。
她将手机贴在耳边，等着嘟嘟声响起来。
结果先听见的，却是车喇叭的哔哔声。
康柠野跟保安同时扭头去看。
程司晨已经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直冲过来抱住她，“你没事……”
他要说的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怎么才来！”康柠野忍不住回抱。
上一回在噩梦空间里，是她奔向程司晨。
这一回在现实，是他奔向了自己。
程司晨眼里全是温柔，一下一下地抚着康柠野的背，哄道：“没事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