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大饭店包间,应魁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
宴会厅很大,觥筹交错的景象落在他的眼里尽是虚情假意。
应家父母来京的事情并没有告知旁人,只是见了儿子还有旧时的老友。
年关将至,他必须得和父母回金陵过年,谁知道临行前消息走漏,非被人邀请赴宴。
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和小菁菁好好道个别。
“臭小子,板着个脸给谁看?”应母走到儿子跟前,“起来,带你去见见人。”
“不去。”
“由不得你,到时候你不还得回来上班,认认脸熟。”
文工团里的人员复杂,基本大半都是世家子弟,应魁粗略扫过去,看见了不少同事。
拗不过母亲,应魁只好起身,整了整衣衫,挂上礼貌得体的笑,跟着她上前。
“你儿子真俊,长得又高,还是舞蹈家,真是,哎哟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培养出来的?”
“应魁多大了?找了对象没有?我女儿和他差不多,在国外学钢琴的,也刚回国,两个人肯定有共同话题。”
“那个谁的女儿也是学舞蹈的呢,应魁你要是有空,可得给他们这些小年轻好好指点指点。”
听着一波又一波的奉承,应魁都是笑笑不说话。
唯有暗含相亲意味的邀约,他都明确回应:
谢邀,不去,不想认识,没这个必要。
应母自然知道儿子的信息,笑着打圆场,“国外呆惯了,那边讲究什么自由恋爱,还有不少人一辈子都不结婚呢,这孩子尽学些不好的。”
自由恋爱倒不是问题。
一辈子不结婚,此言一出,原本想着撮合自家孩子的人都偃旗息鼓。
不结婚,说好听点叫男女朋友,说难听点不就是玩儿吗?
应魁是男人不吃亏,他们的女儿可耗不起。
耳根彻底清净,看着母亲在一众牛鬼蛇神中游刃有余,应魁暗道一句佩服。
“订了明天几点的车?”
应宗源和母子二人汇合,腕表上的时针已经迈过数字八,努力朝着数字九奔赴。
“明天上午十点,马上过年了车票不好买,只有这一趟车有软卧包间。”
亏着应宗源级别够,否则就应魁自己回去,也就只能坐上硬卧。
十点的火车,早晨就得起来做准备了,再继续耽搁下去怕是今夜休息不好。
应宗源决定和几位老同学告别,还未走出,便被人叫住。
“应副部,久仰大名,今天总算见面了。”
彭振东走上前来与应宗源握手,身边还跟着彭博。
庞美婷怀孕,卓蔷在家负责照看,因此未曾出现。
应魁挑起眉梢。
应宗源算年龄,比彭振东小不少,实打实来算,彭振东是和他的父辈一批的人物。
他也不好怠慢,只能暂缓离开的脚步。
“彭司令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他们家和彭振东也算有渊源,在彭家势大之时,两家被不少人暗地里称为“南应北彭”。
应家祖籍金陵,即便身居要职也从未挪窝,两家王不见王,正面碰上还是头一回。
彭振东先是问过了应家长辈的近况,又话了些家常,直至最后才切入主题。
“你看我忙着说话,都忘了,彭博,我儿子,当初老爷子大寿他去送的礼,臭小子贪玩儿,放下礼物就跑了。”
“这么大了?”应母属实没有认出来,“还是京市的地界好,养人。”
“应魁,你站着干什么,和彭伯伯问好。”
彼时应魁还在京市求学,彭博也还未曾结识万菁菁,自然是没有交集。
现在则不同。
见时机成熟,彭振东顺势道:“其实俩孩子也见过面了,应魁一来就和彭博杠上,打了一架,还闹到派出所去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应魁扯唇,嘴角泛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能把二人的矛盾硬说成不打不相识,看来彭振东不该做司令,应该和他妈去外交部才是。
应宗源佯装不知,又假意批评了应魁几句。
应魁吊儿郎当道:“不打不相识,下次见面还打。”
彭博面色僵了一瞬,过后还是从容道:
“叔叔,阿姨,应魁的舞伴万菁菁,她是我的前妻,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不是误会,就是想打。”
彭博说一句,应魁便堵一句,半分面子不给他留。
彭振东在旁气得七窍生烟,不满地看了一眼应宗源。
谁知应宗源却假惺惺地转过头和其他人交谈,自然是顾不上这头的动静。
应家势大,儿孙子侄各个都争气,眼瞅着要步步高升。
彭振东却只有彭博一个独苗,还上不上下不下的,颓势尽显。
他只能不咸不淡地咳嗽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彭博却如同开了窍一般,并没有和应魁斗嘴皮子上的功夫,反而是和应母叙话。
他明白,应家的态度多半来源于应魁,而应魁情绪的根源都是万菁菁。
“阿姨,菁菁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她,如果你见了她,帮我转达歉意。”
彭博不加掩饰道:“彭暖已经送出海河的寄宿学校,当年的事情是我想的太简单,欠考虑,这才伤害了大家,闹到如今地步。”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后果我自己承担,也在想办法弥补,如果菁菁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开口,我一定尽力。”
在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彭暖搅得彭家不得安宁,彭振东被迫提前内退,彭博被边缘化,恶果他们彭家认了,人也送走了。
就希望应魁别总揪着不放。
不过应魁却皱起了眉头。
“彭博,你们属于自作孽,事到如今,难不成还怀疑我在里面动手脚?”
他还不屑于去做以权压人的事情。
若非如此,当初万菁菁能不能顺利和彭博在一起还未可知。
“既然如此就是最好,我没脸见菁菁,还请你好好照顾她。”
“谁说这话都轮不到你说。”应魁嗤笑一声,“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去骚扰她。”
“不管是你,还是谁。”
应魁意有所指地看向彭振东,后者被小辈阴阳,脸色越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