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怀(67)
世子夫人真觉得好生亮眼!
玉郎近看比远看更好看,这个年岁了,比少年时候更有味道了。
“大嫂!”
嗳嗳嗳!感觉只做一件粉色的怎么行呢?一定得多做一些,这么好看的玉郎,不打扮多可惜呀!
这长兄拉着小叔子打量还可以,弟妹不能拉着大伯子这么看,对吧?
三夫人和四夫人就小声提醒,“大嫂,几位皇子给您见礼呢。”
哎哟哟!这是大皇子吗?长的真俊!比一比的话,我家大郎就该扔了。
这是二皇子吗?这么英武吗?我家大郎果然该扔了。
这是雍王?这就是雍王呀!怪不得都说我家女郎瞧上了,抓起手来打量,不数一数,这看不出来是六指呀!而且,手指这么好看……六指怎么了?那么多人都是五根指头呢。可你们那是手吗?跟这手比起来,那就是爪子呀!
于是,还在四爷的手上安抚的摸了两下。
等见到韩嗣源了,韩嗣源往下一跪,世子夫人直接捧了他的脸,用力的揉搓了两下:我家大郎果然是不能要了,他是万万不会这么乖的叫自己揉的。
乖孩儿起来吧,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韩嗣源赶紧拉了桐桐往前塞:“大伯娘,这是桐桐!”
哎呀呀!世子夫人不等桐桐跪下去,就一把拉住了,然后抱住就乖啊宝啊。
桐桐:“……”这么热情的吗?这样的当家主母,做小辈的其实能很自在。她就笑道:“您都好吗?还没给婶婶们见礼。”
不急不急!见那边三夫人和四夫人已经拉了郑元娘和刘四娘,寒暄上了。她忙招呼,“家里去!回家再见礼!”
林克用就跟林克勤说,“大兄,又不是皇差,就不用叫大家陪着。改日设宴,再见不迟。今儿就是家宴,家里人吃顿饭。”
合该如此。又一通的客套,
才把人都打发了。
这就请净了,也自在了。
正堂好生宽阔,老夫妻二人端坐在上。林克用先带着桐桐上前,老夫人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之前老二还回了一次,可那身体也没恢复,看着病怏怏的,且偷摸回来,见了一面,话都没说几句又走了。
而今瞧着,才像是看到她那如花一般的儿子了。
再瞧瞧自家这孙女,老人家赶紧就拉起来,“叫祖母瞧瞧。”
桐桐过去站在老人跟前,老人家这里打量那里打量,越打量越喜欢,原来弱是这么一个弱呀,瞧着脸蛋粉嘟嘟的,白莹莹的。瞧这身形,婀娜纤巧;再一摸这手,并不是一点肉也没有的干巴。
再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女郎君了!
她不确定的回身看老国公:孙女是这个样子呀?
老国公不搭理她:那你以为呢?整日里把药当饭吃?三步一咳嗽,五步一喘息?我家的女郎便是病着的时候,那也不是那个样子呀!!
桐桐挨着老太太坐着,一个个的说谁是谁。
老太太赶紧寒暄着待客去了。
站在不远处有四个女郎。
打头站着的女郎格外健美,肤色也有些黑,这便是陶美芝。她站在那里正看一美男呢,袖子就被人拽住了一下,“美芝!美芝!”
陶美芝白眼一翻,“干嘛?”打搅我作甚,站在门外不进来,像是仆从的美男子——那是谁?
曹娥低声道:“你看寿姑。”
陶美芝侧目一瞧,哟!这小脸煞白。
抬眼再一看那位郡主,她:“………………”想笑!
张玉露低声道:“姐姐这是等的时间长了,有些不适而已。”
陶美芝反唇相讥:“既然不适,谁非叫她来了?今儿必是有家宴的,也必是要热闹到极晚,她明知还偏来。既然不适,而今回去还不晚。”
张玉露看了寿姑一眼,两人是同母异父,还不能不管!她只得低声道,“姐姐不若先回去歇着。”
寿姑眼睑往下一垂,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而后果然转身,悄悄的退出去了。
桃儿在外面的廊庑下,听着里面欢喜的喧闹声,结果就见自家娘子出来了,“这是……怎么了?”
姚寿姑带着婢女绕出正堂往后院走的时候才道:“也是我心思浅,世子夫人叫人来问,说是若是不舒坦就歇着,不用往前面去。我竟是没听懂人家那话的意思,本也是不欢迎我的。曹娥能在那里,那是因为她父亲是曹五爷;陶美芝能在那里,那是因为她父亲是陶六爷;玉露能在那里,那是因为她父亲是张七爷。我呢?我能说我是七夫人的女儿,却不是七房的女儿?我能说我是姚家的亲戚……可姚家又不远,今儿也不见姚家来家宴……”
桃子低声道:“娘子,您想多了!今儿回来的二爷是您的表叔,郡主跟您也是表姐妹。况且,陶家娘子跟您是嫡亲的表姐妹,张家娘家更跟您手足相连……”
“别言语了!”姚寿姑回去就躺下了,“今儿不叫膳了,不想吃!吹了些风,也有些头疼。你只管歇着去吧,别理我了。”
那怎么能行呢?
肯定得禀报的。
前面此时正忙着呢,贵客见了,也彼此认识了。这得先安置客人回房间,一路上风尘仆仆,洗漱一下,方便方便,换身衣裳的时间得给的,对吧?
得客人洗漱规整完了,晚上就该开宴席了。
这般规格的宴席,几位夫人那能不忙吗?
世子夫人在调派人手,“要注意客人的喜好,有那不喜欢的,就要想着给更换。叫人都机灵点,问问近身伺候的。”
三夫人安排了太医了,正给看诊,又说这药得看着熬,就怕不干净的送到皇子们的嘴里去。
四夫人在膳食房呆着呢,才开春的时节,想收拾出来一桌叫人眼前一亮的饭食,也不容易的。
五夫人正在指挥人铺陈,这餐桌座次的排序得调整,“……郡主的几案安置在老夫人边上……”
是!这么一放,那姚家娘子的案子放在哪里?七房吗?
七夫人正带着人摆茶具,闻言就道:“寿姑跟着老夫人用饭是用习惯的,再安置一个小几便是了。”
六夫人带着酒具进来,叫人给每个小几上安置,这才说七夫人:“寿姑又不大自在了,这整日里病歪歪的,叫她挨着郡主做什么?老夫人这会子着紧着叫太医瞧呢,就怕一路上赶路,郡主有个不自在。你偏生这么安排作甚,怕过不了病气?”
七夫人顿时不言语了,看着茶具安置好了,果点都摆上了,没搭理六夫人,直接出去了。
桐桐觉得这个府里当真是热闹,其实今儿人还没见全呢。亲三叔、亲四叔都没见,戍边呢!几位堂兄大部分都没在,军中都不能离人。曹五爷见了,但是陶六爷和张七爷也没见到。凡是不在的,必是不能擅离的。
洗漱出来披着袍子,就见老祖母已然在外面了。
老夫人喊了大夫,“虽听你祖父说你擅医,可医不自医,叫人家瞧瞧。”
好!瞧吧。
大夫抚着胡须,来回的切脉,而后才道:“青牛先生果然不凡,郡主的身子极好。”
老夫人拉了桐桐纤细的胳膊,“没病症了,不是说就好了!你看给孩子瘦的,总得叫孩子多吃几口饭,养的壮实些才好呀。”
老大夫怕是跟老夫人打交道打的多了,也不反驳,只道:“用山楂冰糖熬汁水,熬的粘稠,每天喝一盏。”
这个好!
桐桐看青芽:“送老太医出门。”
是!
青芽去送老大夫了,桐桐就跟老夫人说,“我这身子好着呢,一直调理好了,爹爹才敢带我出门的。”
“你父亲还是孩子,哪里会照顾你?”老夫人就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可怜的很,“只怕你照顾你父亲的时候反倒是多些。”
“祖母,这些年我并未曾受可怜。母后和皇伯父待我与几位公主并不不同,更不要提贵太后了,孙儿身边照看的,都是贵太后安排的人,就怕孙儿这小命不保。孙儿被中宫抚养,在宫中教养,真不曾受过一丝委屈。”
老夫人缓缓的点头,苍老的手抚过这娇嫩的脸蛋,心头都跟着颤了颤:“圣上是好圣上,皇后也是好皇后。”
这个话没法接了,桐桐只得打岔:“祖母,这屋子是谁布置的。”
哎哟!那老太太可太有话说了,“不管谁布置的,只看你喜欢不喜欢?”
必是老人家布置的,但也真的挺好的!各有各的风格嘛!不能说素雅是美,花开富贵就不是美了。
桐桐去看那些摆件,“都精巧!尤其是喜鹊登枝,这可是珍宝。”
果然还是我孙女有眼光,那可不就是珍宝。
桐桐又把视线落在那些花斛瓷瓶上,“这些也好,这要是芍药牡丹开了,里面插上满瓶花,岂不好看?”
哎哟!我的乖乖,“那瓶儿原本就是给你插花用的。”
老嬷嬷在边上笑道:“老夫人叫老奴去库房里取的时候就说了,今年养的各色花可有摆的地方了。”
桐桐就笑,老夫人又叫人捧了首饰匣子,“瞧,这都是给你攒的。”
好家伙,熠熠生辉呀!
林雨桐抬手取了一支嵌着红宝石的金簪,“今晚孙儿就戴这一支。”
嗯!好看!老夫人顺势拽了一串金铃铛出来,“这是别人送的,无一人可佩带。你试试?”
这是个腰饰,不是京城的样式。西域的女子喜给腰上挂这样的饰品。行吧!老人家喜欢这么打扮孙女,那就这么着吧。
特意选了一身特意显腰身的裙裾,大红色的。那腰纤细的,当真就是盈盈一握。那一串金铃铛往腰上一系,真真是刚刚好。
老夫人喜欢的呀,那些女子可都是直接挂在腰上,贴身挂的。我家孙女这小腰,穿上衣裳竟是挂上正合适。
然后四爷正在正堂跟林克勤说话呢,就听到一阵铃铛响。扭脸一瞧,他:“…………”这是什么造型。
可桐桐觉得可美了,好长时间都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打扮了,如今多好?
好看吗?
林家人都说好看!世子夫人一拍手,“那书上说的窈窕淑女不就是如此?”
是啊!
世子点头,“若是喜欢,叫人给你多打些铃铛。”
这不值什么!
四爷将脸一撇,没眼看了。
林克用缩着不言语,打扮闺女总比叫她们来打扮自己强。不就是这么穿着觉得好看吗?那就穿嘛,只管叫桐桐穿就是了。
老太太拉着桐桐,一步都不叫离开。
桐桐却得注意郑元娘和刘四娘,见两人跟大皇子和韩嗣源入座了,这才收回视线。
开席了,来回敬酒了。林雨桐才认识了五六七位夫人,还有便是家里的几个女郎君。
这边没机会说话,韩克勤一直在跟大皇子和四爷几个说话,说辽东的事,去年这不是自家去了一趟吗?林克勤在说这个,“……前几日才得了消息,耶律德光为了强迫耶律倍南迁,竟是派人烧了天福城。”“天福城?”四爷恍然,“上京龙泉府。”
正是!
四爷就说,“耶律倍此人,是有些优柔寡断的。读了汉人书,学的是儒家之学……也颇受老庄之学的影响,擅隐忍,能谋不擅断……”
林克勤缓缓的点头,“从去年到而今,确实未曾有磨蹭,也再未有过打草谷之举,可见你们去年北行,是有成效的。”
桐桐认真的吃着桌上的一道蒜泥茄子干,这就是林家面对的问题了。林家驻守西北的意义会随着两国交往逐渐降低。一直有仗打,林家之于朝廷是一种意义;一直不打仗,却盘踞在这里做大,这之于朝廷又是另一种意义。
若是后者,朝廷的官员都不会干!彼时,攻击林家的声音将不绝于耳。
除非林家真的反了,另立门户。要不然,便会很尴尬!
她才要听那边还在说什么,这边身边猛的就多了个人来。给正走神的桐桐吓了一跳!
扭脸一看,一个很瘦的姑娘坐在自己的边上,微微点头,“给郡主见礼了!我来迟了……勿要见怪。”
老太太皱眉,这个孩子,怎生这么冒失。
桐桐看了一下座位,笑了笑便起身了,林克用身边还空着呢,她直接过去跟林克用坐了。四爷把桌上那碟蒜泥茄子递给二皇子,二皇子一瞧,顺势将他桌上的拿一并拿了,两碟一起递到大皇子那桌。
大皇子见郑娘子并不吃带着蒜泥的东西,怕是觉得挨着自己不好吃蒜,那就算了,三碟子都递给桐桐了。
桐桐一把接过来,全都扒拉到碗里,还伸手把林克勤桌上的也拿了,跟米饭拌在一起就往嘴里塞。
这样子把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一路上颠簸的,吃饭都没胃口,就这么开胃。
桐桐看世子夫人身边的一个女子,之前听林崇韬喊她碧云姑姑,她也这么叫,“问问厨下还有蒜泥茄子吗?再给我一大盘,我要拌饭吃。这个鸭汤好,用这个下点面……”
林克用就说,“去吧!自家人吃顿饭,不用讲究。”
刚才说到哪里了,这一打岔就说不成了。
就看见桐桐真用蒜泥的茄子干拌饭,还要了大碗,这个拌的开。拌好之后往嘴里扒拉,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半盆的米饭被这么给干掉了。
完了还舀了一碗酸辣汤,也不用勺子喝,就是一小碗一小碗的,端着碗就干掉了。
这个饭量……真的是厉害了!
陶美芝觉得自己蠢透了,这么些年,竟是除了在家能吃饱之外,到了其他地方压根就没饱过!
她也看婢女,“给我也换个大碗,我要红烧肉,给我盖在饭上,多点汤汁,我要那么拌饭。”
六夫人姚氏几乎绷不住,瞪了女儿好几眼,可人家不管不顾,饭来了就真当着人家那些皇子的面也这么吃饭。
她遮了一下脸,这当真是把脸丢大了。
丢了就丢了!吃饭就该这样嘛,哪里来的那么些臭规矩?
姚寿姑坐在那里,一筷子都没碰菜,全程就看着郡主吃饭了。那饭量,自己三日都没她一顿吃的多。
老夫人瞧的可高兴了,“嗳!孩子吃饭就得这样,多吃饭,饿了就要吃,吃饱了为止。谁说一顿非得吃多少是对的!”说着就问世子夫人,“桐桐爱吃茄干,我记得嫩茄子干不少……”
“多着呢,顿顿给做!”
一顿饭吃的……就真的是吃饭了!饭吃完了,都回去歇着了。赶路累惨了,得歇着了。
书房里,林克勤坐在书案的后面,对面坐着曹克修,“你呀,莫要紧张。几个孩子嘛,出来长长见识而已。很不必草木皆兵!”
曹克修叹了一声,“郡主和雍王打岔打的极好,话本已经在舌头下面了,结果才要说话,雍王便给郡主递菜了……”郡主嘛,就指使着下人安排菜色了。二爷又说只是家宴。
既然是家宴,那一句不合适的都不能提了。
林克勤给他倒了茶,“不接茬,就证明不管事。既然不管事,那有什么事非得找他们说?”
曹克修便沉默了,半晌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便出去了。
一出去,林崇韬才进来了,“父亲。”
嗯!
林崇韬就说,“曹叔说,今儿是迎客……二叔当时便有些恼了。”
林克勤闭上眼睛,好半晌才道:“回头你带着几位殿下和你妹妹,在城里四处转转。他们想去哪就去哪,不设防。”
是!林崇韬应着,都起身要走了,又返回来,“儿子的婚事……谁都行,但就是寿姑不行。七婶找了母亲数次,都是提这件事的。儿可不管姚家的面子还是七叔的面子,谁要是应承……我就跟着二叔回京城,从今以后给二叔做儿子……”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