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灿翻了个身,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他剑眉一皱,翻起身穿衣服。
外面下着大暴雨,陈玉娇可怜兮兮地敲着他的门:“灿哥哥,你在不在,我好冷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谢灿浪荡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嘴边挂着流里流气的笑:“哥哥在呢,你可别后悔……”
他说着,手上可丝毫半点温柔都没有,把她扯了进来。
“这么晚不睡觉,你在这儿干嘛呢?”
他开了灯,找出一条毛巾,使劲往她潮湿的头发擦着,力道粗鲁。
陈玉娇把头搁他腰,吸着鼻子不说话。
“哑巴了?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危险……”
谢灿将她捞了出来,语气凶狠,心口憋着的气在触及到她的眼眶中挂着水珠之后,噎住了。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陈玉娇顿了顿,只用力缠着他的手,不肯说话。
谢灿低着眼,这一天下来,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他也反复想了很多遍,最后都被他否定了。
“陈玉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个事是指什么,此刻两人都心知肚明。
陈玉娇仿佛还能看见谢灿笑的时候,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微微勾起,特别勾人。
而此时,他身上敛着难以靠近的冷意。
“说话。”
她声音又轻又软,“灿哥哥……”
男人没有说话,清瘦高大的身影拢在隐晦的光影里,陈玉娇看了特别心酸。
口袋里的那张照片,她最终还是没有抽出来。
她该怎么和谢灿说起这件事呢?
说他妈妈和曾追求过她的张伟搞一起?
她是可以一口就把这种事说出来。
然后,日后也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说了之后呢?
他怎么办?
他心里会就此长出一根刺,每当想起白采薇的时候,他心口的刺就会往下深几分。
自己的母亲和曾追求过他女朋友的男人搞在一起……
当别人谈起这桩事时,各种不雅的言辞就能淹没他。
兴许还有……更难听的话……
他可是谢灿啊!
日后那个高高在上的谢总,她不想看到他难过,跌入尘埃被世人诟病,她想看到他永远干净灿烂的样子。
陈玉娇哽咽一声,把裙子脱掉,伸手抱住谢灿,露出孤注一掷的神色。
谢灿浑身僵硬。
鼻息里全是女孩甜甜的香气。
他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她做出这种事来弥补他。
她献祭般的动作,不但没让他心软,反而叫他怒火中烧。
谢灿眼底猩红,捡起那条裙子,两三下套在她身上,语气又凶又狠地指着床,声音因为生气而颤抖:“你给我躺下去,不然老子弄死你!”
陈玉娇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在床上躺下,抱着被子,背对着他,无措地啜泣着。
谢灿看到她那样,就气得发昏。
再多看半眼都觉得心疼得要命。
他没有哄她,从抽屉抽出一包光荣牌香烟,走到门外点了一支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玉娇抽噎渐收,房门突然打开,一道烟草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
她惊呼一声,便被谢灿用一件黑色背心蒙住了双眼,鼻息里全是他的味道,心悸得难以控制。
“谢灿……”
陈玉娇脸颊发烫,咬着唇,指尖在他宽阔的后背掐出了一个又一个深陷的月牙。
“灿哥哥……”
他全程没有说话,动作虔诚,像膜拜着世间罕见的珍宝。
他们始终没有越过那条线,即使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
他始终温柔又克制,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让她遇到了呢。
后半段,陈玉娇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嘤嘤啜泣起来,最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这一晚上发生的狼狈全部哭掉。
谢灿没说任何话,也没有哄她,只是轻轻起身,走了出去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往后好几天,谢灿一切如常,依旧会流里流气说着撩人的话哄陈玉娇开心。
散漫得,就好像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从不曾存在过。
那晚上在s市发生的事,却像一根隐刺,深深扎在陈玉娇心底。
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并且以那样一种方式直击她的过往。
她从没有和任何提起过。
今后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转眼好几天的忙碌。
大队里的番薯和马铃薯终于全部收完了。
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整个村子上空。
而这可累倒了整片知青。
相对于挣工分,知青们只想摆烂。
反正他们下乡也是迫不得已,能不干活,就不要动好了。
陈玉娇这几天在暴晒的田野里蹿来蹿去,反而觉得很充实。
比起刚下乡那会儿,她已经适应了不少。
“娇娇,今天去城里吗?”刘文娟问。
“好啊,吃完早点就去吧。”
陈玉娇心想,她空间里有好多上海货,得找时晏倒腾一下,赚钱最重要!
两人张罗着弄早餐,有说有笑的。
一旁刚放出了两天的陈爱贞见了,鼻口朝天哼了声:“马屁精!”
刘文娟插着腰:“喂!小陈知青!你说谁呢!”
陈爱贞斜眼过去,吃着手里的蜜橘罐头:“谁应就说的谁!”
刘文娟气到跳脚,想要骂回去,被陈玉娇拉住了。
“消消气,娟姐别为这种人生气。等下我们不是还要去镇子上买东西吗?你赶紧收拾呀。”
偏偏陈爱贞还欠揍似的举了举手中的蜜橘罐头,“看到没?这是我妈给我寄的水果罐头!你有吗你陈玉娇!”
陈玉娇冷笑着,并不答话。
有些人大祸临头了,还在这儿猖狂呢。
这时,队上的知青收发室来了个人人,吆喝了声:“张知青!张知青在不在?有你的电报!”
张艳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是不是我大哥的信?我家给我寄东西了吧?”
那人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你还是自己看吧。”
陈玉娇敛起眉眼。
接着,张艳爆发一阵尖叫。
一阵鸡飞狗跳。
没一会儿,张艳就拎着小皮箱走了。
谢家辉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简直气死了:
“不就家里人受伤了吗!不请假就走了!这个张知青到底还有没有把生产队放眼里!旷工!必须记她旷工!陈知青,你可别手下留情,给我往死里记!”
说完,又啧啧了声道:“陈知青啊,幸好你没和张知青她大哥处对象!你不知道啊,他大哥出事了!”
陈玉娇:“出了什么事?”
“电报上说是双手被人打断了,也不知道惹了哪个仇家,别人要这么报复他!据说,现在警方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啧啧啧,好好一个大夫,没有了双手,还能干什么?可不是自毁前程嘛。”
谢大队长摇摇头走了。
陈玉娇勾起唇,对刘文娟说,语气从未有过的轻松:“娟姐,我们现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