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办公室。
陈玉娇进来的时候，村长谢援朝正在泡大麦茶。
见到她来了，他忙给她倒了杯茶。
“来，陈知青，喝口茶，冲冲嗓子，你爸和你相亲对象在这儿等你老半天哩！”
“村长别胡说！他算屁相亲对象！”
陈玉娇脚步带风，留下一脸问号的村长。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听到声音，都回头过来。
一个是她父亲陈建设。
另外一个——
她化成灰都认得！
张伟！
她双拳紧握，上辈子被家暴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身躯下意识微微轻颤。
她要花好大力气，才能压制住对张伟的下意识惊恐。
张伟看到陈玉娇，眼前一亮。
从前，他只是从陈建设给的照片见过陈玉娇。
当时他就觉得照片上的女孩，长得挺周正的。
只是比他纤细苗条的白灵，还是差了点。
可没想到，真人竟会这么漂亮！
穿着休闲裤的双腿又细又长…
白衬衫下是挺翘的丰满…
身材简直前凸后翘！
如果再穿上他偷偷买的黑丝…
鞭子挥起来……
这么一想，张伟一阵躁动……
这时，陈建设适时开口。
“玉娇啊，还不叫人！这位是张伟同志，你的相亲对象，今年刚从医学院毕业。”
“张少，这位就是我的大女儿，陈玉娇。她不懂事，请您多多包涵哈。”
张伟上前一步，含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伸出一只手：
“陈同志，你好，我是张伟，过几天就要到市医院上班了，很高兴认识你。”
面对这个恶魔，陈玉娇下意识感到恐惧。
她死死压住内心的恐惧，强装镇定。
上辈子一起打交道了那么久的男人。
陈玉娇对他表情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她冷着脸，掠过张伟，逼向陈建设：
“我什么时候找了一个相亲对象，我本人竟然都不知道？”
被忽略的张伟脸上闪过一丝羞愤，但很快掩饰下去。
他假装看不见村长好奇的目光，神情自若地笑了笑。
有一个月没见这个大女儿了。
陈建设从一开始认为，这个女儿最多只能在乡下坚持三天。
却没想到她在农村还活得挺滋润的。
“玉娇啊，张同志他听说了你的事，对你很感兴趣，还说如果能结婚，就能带你回城，还能在银行安排一份文员的工作。”
他笑眯眯地说完，但随即压低声音：
“如果你不识好歹，家里还有你的妹妹，不愁嫁。至于你，永远留在这偏僻的乡下，再也回不了城。你想清楚再回答。”
陈玉娇气笑了，牙关都在打颤：“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嫁给他？”
她看了眼风度翩翩的张伟，回想起上辈子他无数次对自己大打出手的场景。
眼眶发红…
神色狠厉。
“今天我就当着村长的面，告诉你——我陈玉娇这辈子死都不会嫁给张家人！你陈建设要想打着我的幌子上位，趁早死心吧！”
被点名的村长，察觉到了形势不对劲。
但碍于职责，他只能讪笑一声装作没听见，坚守办公室。
陈建设没想到她油盐不进，隐忍着怒火道：
“好好想想你姓什么，你姓陈，流的是陈家人的血！家族兴旺，人人有责。”
陈玉娇啧了声。
“关我屁事。”
“……你！”
“陈会计，别动气，别动气，许是太热，陈同志也不是故意的。”
张伟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孔，“陈同志，这是我国外朋友送的奶粉，送给你……”
陈玉娇冷着脸，啪的一声，拍掉他的东西。
“收起你的虚伪！我不稀罕！还有你听不懂人话？我不可能和你处对象！也不可能和你结婚！想女人想疯了？大街上随便拉个人不就行了？”
张伟似乎立刻就发现了陈玉娇对他的憎恨。
他一面打量着她，一面回想着是否从前对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但下一瞬，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自己和她确实是今天才见的面！
张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熟悉他的陈玉娇从他微微轻颤的太阳穴，就知道他已经在怒火的边缘了。
他揉了揉鼻子，终于笑了笑：
“不嫁？陈同志确定了吗？”
陈玉娇咬牙切齿道：“嫁只猫，嫁只狗都不可能嫁给你！”
张伟阴阴沉沉的笑了声，扬了扬下巴：“陈会计，你这个女儿，真有性格啊。”
陈建设赔笑两声。
看了陈玉娇，沉声道：“快点给张少道歉。”
“我要是不呢？”
“你知道后果。”
“怎么，你陈建设卖女求荣不成，还要逼良为娼啊？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你说什么？”陈建设一向隐忍的脸，勃然大怒，“你再说一遍！”
陈玉娇毫无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
“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女儿，我不过是你通向上流社会的筹码！恐怕你心里清楚得不行，为什么张伟只能选我，不会选其他人结婚！”
陈建设的手里还拿着那杯大麦茶，他盯着这个女儿，没有说话。
但是下一秒，大麦茶往桌上一摔，他整个人朝陈玉娇扑过来，一手擒住她的脖子。
“我养你这么大，供你上高中，就是教你这么对自己父亲的吗……”
倏地，他不再说话，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下腹。
他下腹被抵了一把瑞士军刀。
擒住陈玉娇的手，蓦地松了松。
陈玉娇喉咙的气顺了不少，轻咳几声，但抵在陈建设腹部的瑞士军刀纹丝不动。
“有本事再打我一下？谁怕谁啊。”
那军刀异常锋利。
陈建设甚至感觉自己松弛的肚皮，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也许已经被刀刮破皮了……
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陌生狠厉得让他一点都不认识了！
陈建设闭了闭眼睛，收回掐住她脖子的手。
神色也一下子恢复成了宽厚的模样，哈哈笑了声：
“不错！反应敏捷！有长进！看来你这次上山下乡是对的！”
若无其事的样子，谁能看得出来，在前一刻他还想掐死她呢。
陈玉娇紧紧抓着那把小瑞士军刀，轻颤的双手泄露了她的情绪。
没错，这个就是她的亲爹！
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把她推入火炕的亲爹！
为什么她上山下乡前，没写一封举报信举报陈建设和张伟？
实际上，不是她不想。
而是，而她面对的是强大的敌人。
她还暂时还没有单打独斗的能力。
她还需要等待时机。
陈建设表面宽厚，却也在纺织厂汲汲营营了几十年。
平时善于隐忍的他，行事极少有破绽。
即使是陈玉娇多活了一辈子，至今她都没能抓到陈建设的把柄。
张伟就更不用说了。
父亲是银行行长，母亲曾是文工团演员。
一个大伯子是部队高层，小叔子更是医院院长。
这样的后台，没有撬动地球的杠杆，陈玉娇不敢打草惊蛇。
“村长，以后村里要是有人讹传我有什么相亲对象的事，麻烦您说一下，我陈玉娇可没有什么相亲对象！”
好在，陈玉娇现在的身份是下乡知青，没有国家的调动和本人的意愿。
就算是陈建设和张家，也拿她无可奈何！
看戏看得心惊胆战的村长，忙不迭点点头。
陈玉娇说完，没和陈建设打一声招呼，正要走。
“陈同志。”张伟从背后叫住她。
“我条件不错，你也刚好合适，为什么要拒绝？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后半辈子的幸福。”
呵，幸福？
凌迟差不多。
“难道你就甘愿一辈子都留在农村？”
里面威胁不言而喻。
陈玉娇讥讽了声，“叫你一声张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你就算脱光了，躺我面前，我陈玉娇一个眼风都不带扫一下。”
张伟咬咬后牙槽。
眼睁睁看着那道前凸后翘的身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