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韬激动地站了起来,“棠宝!我可是你亲三哥!”
他一动,整艘画舫都跟着晃动,程天福一把将他按了回去,沉声道:“坐下,别乱动。”
程小棠的眼神清澈而无辜,“三哥,就因为你是我的亲三哥,才能当这个诱饵。”
“放心,无论是谁中计,在见到我之前肯定不敢杀你的。”
程文韬放不下心,断然拒绝,“不行,我胆子小不能担当重任!棠宝,你的小侄女柔柔才两岁,她不能没有亲爹啊。”
“还有你嫂子,没了我她肯定会殉情,柔柔就成孤儿了。”
程小棠看着慌乱的程文韬,沉默了。
该说不说,魏凝珠还真是将程文韬拿捏的死死的,竟然让他生出这样的错觉来。
程天禄眼中的那丝温情转变成了同情,“要么你去京城走一趟,要么魏庭给王掌柜当一辈子小厮,你猜魏氏会选择什么?”
程文韬不用猜就知道答案。
魏凝珠只有一个亲弟弟,他作为姐夫都不忍心看到原本有机会金榜题名的魏庭蹉跎此生。
至于求程小棠出面让宋观宇将赌债一笔勾销这种事,他提都不敢提,生怕让萧昀舒回忆起当初在宝泰赌坊的事。
虽说魏庭是受宋昭和文承望的哄骗才犯下错,差点害了程小棠却不容辩驳的事实。
哪怕成了亲家,魏家人见到程家人也是能避则避。
思来想去,程文韬胸中又燃起一股为真爱付出的勇气,“好!让我当诱饵也行,先说好无论成功失败,那十万两的欠条都作废!”
“还有,你们必须保护我的安全!”
他不信别人,就信程小棠不会让他死在京城。
程小棠笑眯眯道:“成交。”
程天寿旁观了全程,看一眼程天禄,又看一眼程小棠,确定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
如果是好事,肯定轮不到程文韬;如果是重要的任务,更不该交给程文韬。
别看程文韬现在说的硬气,真要遇上什么危险,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都不用人严刑逼供,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所有人。
除非,程文韬真正的任务就是当叛徒。
这种事程天寿还真做不到,他没有再要求替换掉程文韬,望着程小棠的语气有些幽怨,“棠宝,我还是你最喜欢的哥哥吗?”
“当然!”
程小棠双手捧住程天寿阳光帅气的脸,真诚道:“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四哥!”
“又哄我。”程天寿没绷住笑,“你就只有一个四哥。”
想到小时候被棠宝的甜言蜜语哄骗了那么多年,他又遗憾时间过得太快了,他还没好好疼爱妹妹,就要被心机深沉的猪拱走了。
程天福心有灵犀地感觉到程天寿的心思,再次郑重嘱咐程天禄,“天禄,你之前去过京城,一定要照顾好棠宝。”
程天禄轻轻扫了一眼萧昀舒,“大哥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害棠宝的。”
他听顾知予说过,即便定安侯世子对待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在京城少女心中仍旧是名列前茅的如意郎君。
萧昀舒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年纪轻轻还立下了抓获前朝余孽的功劳,进京必有封赏。
别说那些世家贵女,就是公主郡主都公开表达过对萧昀舒的青睐。
程天禄自小熟读《氏族杂记》,这些年又在临江书院见识过不少高门大院的争斗,深知世家之间的联姻极少出于感情,更多的看重背后的利益。
他算是看着萧昀舒从半大的孩子长成如今的少年,并不排斥萧昀舒当妹夫,此去京城就是考核的最后一关。
但凡萧家敢让程小棠受一丝委屈,程天禄都不会让妹妹嫁入侯府。
***
当晚,程文韬伤心地与妻子和女儿告别,嘱咐魏庭好好读书争取早日出人头地,才不枉费他冒着生命的危险。
魏凝珠被感动得泪流满面,魏庭指天立誓保证一定会报答姐夫的恩情。
程柔柔看不懂大人们在做什么,只知道爹娘不高兴,跟着哇哇哭起来,“爹爹,阿娘,舅舅。”
一家四口哭成一片,第二天都顶着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凄凄惨惨。
程老太已经知道了魏凝珠和宋昭的奸情,心里直翻恶心,强忍住给她几个耳光的冲动,送程小棠他们离开。
程小棠将眼泪眨回去,笑盈盈地挥手跟家里人道别,答应事情办完后立即回家。
她在临安府能做的安排已经全部布置完成,从玉堂楼、万龄堂、潇湘阁、百文书局再到宝塔赌坊,发生任何突发事件都有三条以上的出城避险的渠道。
萧昀舒命人在关凌村的萧宅中挖了地道直通酿酒坊和九曲河。
真碰上来不及躲避的情况,还能躲到月出观里,光是观外由鲁方设计的机关阵就能拖延十天半个月,库房内存着能让百余人吃上一年的口粮。
栖云道长不管事,抱朴子道长隔几个月就要四处游历行医,如今月出观实际上的观主是玄诚道人。
他做事稳妥,是程小棠可以托付家人的好大侄。
此外还有心思如尘的卢通判和消息灵通的顾夫人盯着时局的走势,枢密院指挥使莫琛也安排了心腹在暗中护着周九夫人和一双儿女。
程小棠相信就算外敌破关、京城大乱,临安府也会在各方势力的角逐中成为最后遭殃的一块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