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豆芽和沤肥之后,程小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全村的人心。
这可是老天爷送给关凌村的神农氏后人,必须得紧跟步伐。
因此听说老程家又张罗起养猪的事,村里人三天两头就会割一些被程小棠称为酸猪草的野草上门,想看看有什么门道。
程老太来者不拒,有问必答,同时会聊些家常,从侧面了解乡亲们的秉性。
尤其是寡居带孩子的妇人。
程老头走得早,她就是从寡妇走过来的,深知其中艰辛。
以前在榆林村时,除了村长和乡亲的帮忙,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咬紧牙关,想尽一切办法硬抗下来。
所以程老太坚信带孩子的寡妇,是最吃苦耐劳的,做帮手也牢靠,不会轻易撂挑子。
至于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谁敢当着她的面说,小心被啐一脸。
程小棠对此深表支持,“奶奶,有您在,咱家以后肯定能成为养猪大户,把江南的猪都包了。”
程天寿野心更大,挥舞着拳头,“江南不够,要全天下的猪都姓程!”
程文韬冷冷道:“我可不想跟猪一个姓。”
最近他见魏凝珠不围着大伯一家转,反而与程三莲形影不离,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就冲动地去表达心意。
结果魏凝珠根本没让他把话说完,就推说要去给父亲伺疾,匆匆离开。
也不知魏举人得罪了谁,居然在拜访友人回来的途中,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鼻青脸肿了好些天。
程文韬还去探望过,想讨好未来岳父却被考得落荒而逃。
自此以后,魏凝珠就鲜少踏足程家,有事都是让程三莲去魏家新建的宅子。
程文韬与换了好几轮心仪对象的程三莲不同,自愈能力极差。受到打击后,整个人都灰暗下来,尤其看不惯别人开心。
程天寿可不惯着他,冷哼道:“有本事你别吃奶奶养的猪!”
程文韬阴阳怪气,“你能当做主?”
“猪吃的鱼是我去河里摸的!”
“猪圈还是我爹打的呢。”
程老太一拍桌子,“都少说两句,赶紧吃完饭去上学!”
“都多大的人了,还吵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也不怕被棠宝笑话。”
程小棠捂住嘴,眼里尽是笑意,“我没笑。”
“你也是个小滑头。”程老太招手让小孙女坐下来,重新给她梳头,“多亏了我们棠宝的福,日子比以前做梦都好。”
程小棠笑眯眯道:“以后还会更好哒。”
“我会督促二哥好好用功读书,以后做大官,给您老挣个诰命。”
谢玲花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要被人笑话的。”
程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棠宝可是被老神仙摸过头的,没准儿咱们老程家祖坟真要冒青烟了。”
程文韬又想泼冷水,就被程三牛警告地瞪了一眼。
杨氏和程三莲也挤眉弄眼地让他别开口扫兴,如今程小棠才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主儿,别找不痛快。
程文韬独木难支,郁闷至极。
当天怒写三首酸诗:哀悼逝去的爱恋,痛斥家人的忽视,展望让所有人高攀不起的将来。
可惜授课的胡夫子没能体会到少年敏感脆弱的心,只批注了八个字:
平仄不对,韵律不调。
程文韬更悲伤了,整个人像泡在黄连水中,与欣欣向荣的老程家格格不入。
每次回家前,都要在门口的树下静静。
原本最关心儿子的杨氏压根没注意到,满心扑在程三莲即将参加的赏花宴上。
沈三公子虽好,临安府世家公子也不差。
杨氏和程三莲母女连心,主打一个广撒网,重点捕捞。
一家之主程老太,养猪养得不亦乐乎。
谢玲花忙着布庄的买卖,三天两头还得赶着驴车出门,俨然已经是合格的大掌柜。
同福饭馆生意火爆,一刻都离不开人。王氏和程大芳负责后厨,程铁牛夫妻俩在大堂招待客人,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村里。
程二牛和程三牛也忙得脚不沾地,家里一百多亩地都得兄弟俩管,还得顺带看着程小棠的隆平山,以免请来的庄头不尽心。
谢云飞原本是最闲的,还想暗搓搓去帮萧家种土豆。
他听说,应寒很喜欢吃红烧肉炖土豆。
然后就被谢玲花抓了壮丁委以重任,跟着程大牛和程天福父子俩,跑一趟威远镖局前往西域的镖。
说是走镖,实际上是沿途巡视程小棠前些天购置的田产。
最初看到程小棠拿出整整一盒地契,程大牛和谢玲花是惊大于喜。
女儿这就成大地主了?
而后飞快过度到担心程小棠人生地不熟的被骗,隔着老远请来的庄头佃户不尽心,一定要亲自去探访。
程小棠对自己选的人有信心,也不反对这趟镖。
既然要去,最好顺带着钱塘县特产茶叶和丝绸,前往西域兑换会香料和中原没有的种子,多多益善。
她正愁怎么自然地拿出辣椒呢。
与此同时,萧宅众人也在准备远行。
去年这个时候,萧家的旁支因为不肖孙子被萧昀舒抓住了把柄,付出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巨款,才捡回一条小命。
这口气他们咽不下去,又不敢正面对上大权在握的定安侯,就搞些小动作。
比如在萧家祖籍所在的云州,买通几个管事和庄头,荒废掉属于定安侯的大批良田。
若是以前,萧昀舒根本不会搭理这些小动作。
旁支的人也是拿准了萧家父子的性子,故意在边缘试探,纯粹膈应人,当作出气。
只是他们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在程小棠的影响下,糟蹋土地对萧昀舒而言变成了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
萧家的产业不出意外都是他的,他的就是棠宝的。
棠宝在关凌村那么努力地开荒沤肥养猪,就是为了让荒地变良田,有些人却倒行逆施,故意将她的良田废掉。
萧昀舒决定亲自回云州一趟,教教那些人,什么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