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手里拿着一面铜镜,打量镜子里那张脸。
鹅蛋般的小脸,带着病弱的苍白,细长的眉,桃花眼,樱唇,每一处都很精致,像是女娲娘娘精心雕琢出来的,美得惊心动魄。
眉眼间的病气,又尖又细的下巴,多了几分柔弱,更加楚楚动人。
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怜惜。
穿进这具身体三天,还是头一次照镜子。
原主重伤昏迷两个多月,没有熬过去,让她捡了大便宜。
可惜,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只有自己前世的记忆。
这几天,东拼西凑,勉强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原主是谢豫的妻子,谢豫原来是大将军,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贬,回到了祖籍青松村。原主没有跟他回来,转头要嫁给别人。
这种事儿,是个男人就没法忍,谢豫单枪匹马把她给抢回来。
原主受了重伤,谢豫断了一条腿。
大家都说谢豫爱惨了她。
回来的那一天,她身上是穿着嫁衣的,给谢豫戴了绿帽子,害得他断了一条腿。他非但没有怪她,还安排人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简直就是一个大冤种。
陈娇叹了一口气,放下一面铜镜,打量一眼低矮的房屋。
四方小窗糊着麻纸,窗前摆放一张妆台,一口填漆木箱子,只剩下一张床。
她盯着床上铺着的柔软锦被,心思很复杂。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陋,可吃穿很精细,真没亏待她。
谢豫对她,真是好得没法挑。
陈娇心里升起一种怪异感,自己醒过来三天,不见那个男人来看她。
难道是因为腿瘸了,心里自卑,不敢来看她吗?
她不是原主,更没有原主的记忆,不了解原主和谢豫之间的恩恩怨怨。
在这异世的几天,是她实打实的受到谢豫的照顾。
她不爱欠别人恩情,打算治好谢豫的腿,再断了两个人的纠葛。
陈娇出自隐世家族,祖上就是神医,到她这一辈,她是传承人,医术尚算不错。
拿定了主意,她心里一片轻松,准备去找谢豫。
这个男人虽然现在落魄了,但是目前担任青松村的族长,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她不免有些庆幸,自己目前不必像其他穿越小说的大女主一样,脸比兜干净,想做什么事都寸步难行,得先苦哈哈赚钱。
推开房门,陈娇从屋里走出来,一排低矮的房屋,连着她住的屋子。
她眼底一片茫然,不知道谢豫住在哪儿。
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叫道:“谢豫,你咋下床了?”
陈娇眼睛一亮,连忙循声走过去。
这具身体的伤好了,到底留下了病根,还是很虚弱,几步路走得便气喘吁吁。
她扶着门框,喘匀了气,抬头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双眼睛藏着凛冽的锋芒,翻涌着阴沉晦暗的戾气,那一抹杀气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来。
这哪是爱惨了她啊?
这压根就是恨惨了她啊!!
这怎么可能?
陈娇很难置信,这几天她听得最多的话,那便是谢豫有多在意她。
一个两个说可能是假的,大家都这么说难道是谣言?
不然以原主做的事,在这个时代估摸着被浸猪笼了。
她的身体很虚,站了这么一小会,脑袋开始发晕,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陈娇仔细盯着男人那张深邃俊美的脸。
长眉入鬓,深目薄唇,棱角如刀刻,线条硬朗明晰。
此刻,男人那双眼黑沉沉的,不露半分情绪。
哪有之前的厉色?
她松了一口气。
目光扫视一圈昏暗的屋子,惊讶的发现很空旷,算得上很寒酸,除了屋中央的一张桌子,四条长板凳,只剩下墙角堆放的一些杂物。
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富贵。
陈娇直愣愣地盯着桌子上两个黑乎乎的馒头,一碗咸菜碟子,比起她吃的肉末粥、鸡汤,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他吃糠咽菜,把最好的留给她。
这似乎又力证了男人很爱她。
陈娇难得的羡慕原主。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舍得背叛他?
陈娇心思百转,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想到来此的目的,朝谢豫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谢豫看着她柔美的笑容,苍白的脸上焕发出光彩,仿佛晨光下带着露水的海棠花,楚楚有致,明媚动人。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谢豫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神色,拿起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塞在嘴里咬一口。
面前的光暗下来,一抹柔亮的颜色映入眼帘,女人的袖子垂在桌子上,就势坐在他的身边,手指一紧,深深陷进馒头。
陈娇虚虚地倚着桌子,发晕的脑袋总算好受了一些。
她看着男人手里的馒头,他宽大的手掌拿着,显得有些袖珍,被他大力捏得碎屑往下掉,像是对她的靠近有些排斥。
古怪的念头涌上来,陈娇皱眉,不知道原主平时和谢豫如何相处。
她斟酌道:“谢豫,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砰——”
馒头被掐断掉在桌子上,滚到地上。
剩下小半截馒头,被他捏在拳头里,似乎在克制某种情绪,手背上青筋狰狞。
好半晌,男人松开手掌,馒头被捏碎成碎屑。
陈娇愣了愣,这句话哪里说得不对吗?
不等她说什么,只见他将馒头屑装进碗里,拍一拍手,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放在桌子上,推到她的面前。
“不必谢我。”
陈娇挠一挠头,他是觉得道谢,太生疏了,所以生气了?
想到这里,陈娇不知道该说什么,先拿起桌上的纸张拆开,看清里面的内容,她睁圆了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些……”
陈娇指着上面详细记录的一笔笔账单,困惑地看向谢豫。像是预感到不妙,在向他求证。
谢豫面无表情:“这是你昏迷这段时间的花销,全都是问村民借来的。你现在没事了,记得把账还清。”
陈娇:“???”
她,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