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牧之否认道，大概害怕她不信，继续道，“你不想想，今日那么多人，这么大的盛事，发生这样的事，要排查的人那么多，怎么能立刻查出来结果？”
谢欢颜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她转念一想，“不对，皇上至少也是怀疑你了。皇上对你那么宠信，能打你板子，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沈牧之笑道：“就是怀疑我，也没有证据。你总不会觉得，我会那么傻，去承认这件事情吧。”
“那你的意思是，真是你做的？”
“否则呢？”沈牧之挑眉，“难道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吗？”
谢欢颜竟无言以对，半晌后才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高兴吗？”沈牧之看着她，目光带笑，像夹杂着揉碎的星光。
谢欢颜抿着嘴唇，半晌后还是绷不住笑了。
“高兴，当然高兴。”
她又不是傻子，帮她出气，她为什么不高兴？
“就是这代价，我不愿意。”谢欢颜扁扁嘴，“你知道什么是来日方长吗？干嘛急于这一时，做得这么明显，被人怀疑上！”
“我不能让她们蹦跶那么久。我不怕她们知道，不怕对上她们任何人，包括她们背后的人。”沈牧之傲然道，“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得罪了你，我不惜任何代价，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然后你变成这样了。”谢欢颜忍不住翻白眼，“疼不疼？丢人不？”
“让自己女人被欺负才丢人。”
谢欢颜没出息地又被感动了。
前世嫁的人，人模狗样，可是遇到事情比谁都像缩头乌龟；这一世嫁人，人人都说他不是男人，但是谢欢颜觉得他顶天立地。
谢欢颜晚上也没睡，一次次摸沈牧之的额头，恐怕他半夜发烧，又让他多喝水。
沈牧之的身体却很好，没有发烧的迹象。
但是水喝多了，就想如厕。
谢欢颜的意思是，都成这废狗了，别逞强，她拿个夜壶来便是。
可是沈牧之却死活不肯，坚持要自己去如厕，回来的时候伤口就崩开了，又流血。
谢欢颜只能再给他重新上药，这次也不敢让他多喝水了。
就这样，第二日鸡还没叫，沈牧之竟然要挣扎着起身去上朝！
谢欢颜气坏了，伸开手拦住他，大有一副“你要是想离开，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气势。”
沈牧之道：“娇娇，我没那么脆弱。”
他最难的时候，她见过，是她救了他。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再能打倒他。
那些人越是想看他笑话，他越是要出现在他们面前，轻蔑地俯视他们。
“那我脆弱行了吧，我离不开你行不行？”谢欢颜赌气道。
那身官服那么重，绣春刀也是挂在腰上的，他后身受伤，根本就不能穿戴那些。
逞强的后果，只能是伤势加重，所以今日她说什么也不能让沈牧之走。
“三日。”谢欢颜道，“三日之后，你的伤口至少不那么容易崩开，我就让你去上朝。今日，你老老实实给我趴回去，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
“娇娇——”沈牧之无奈地道。
“别和我说话。”谢欢颜别过头不看他，“反正我话放在这里，就是不准出这道门。栈香，去医馆门前贴个告示，就说家中有事，三日不出诊。”
谁也没有沈牧之重要。
沈牧之笑着道：“我可是要奉旨查案的。我不去，皇上要是让别人查，查到我头上怎么办？”
谢欢颜道：“那我就说，是我做的，我认罪。”
沈牧之：“……”
他过去怎么没有发现，他的小娘子这么有脾气呢？
既然她这么坚决，沈牧之也只能让她喊来属下，好生吩咐了一顿，又让人去告假，然后乖乖趴在床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还告假。”谢欢颜嘟囔着，“皇上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心里没数吗？竟然不主动给你几日假，真是坏。”
沈牧之拍拍自己旁边的枕头：“过来陪我睡一会儿，你昨晚也没睡好。”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谢欢颜躺到外面，闭上眼睛，实在太累了，很快入梦。
沈牧之侧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谢欢颜就控制不住地眨眨。
沈牧之像个得逞的孩子，眼中露出笑意，随即又忍不住试探。
谢欢颜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只苍蝇一直在自己脸附近转悠，朦胧间一巴掌拍过去：“打死你！”
然后沈牧之就笑不出来了。
他刚才，被谢欢颜结结实实地打了一记耳光。
这“啪”的一声脆响，谢欢颜也听见了，但是她还以为自己打的是自己，继续沉沉睡去。
苍蝇总算不嗡嗡了，她好好睡。
没想到，皇上下朝后让人来传旨宣沈牧之进宫。
沈牧之没让碧微叫醒谢欢颜，自己小心翼翼地从床尾下来，换上了飞鱼服，跨上绣春刀，顶着左面脸颊上的五个指头印，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宫去了。
皇上本来想骂人，但是看到他脸上的指印，骂人的话顿时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谁，谁打的？是不是你刚才遇到了太子？”
除了太子，皇上也想不到别人敢对沈牧之动手了。
沈牧之低头道：“皇上，属下没事。”
这看在皇上眼里，就是委曲求全，息事宁人的样子了。
皇上脸色更难看，手抓住龙椅两侧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想要发作，却不能发作。
因为东宫太子掌掴锦衣卫指挥使，这不犯法。
太子之尊，除了皇室至亲长辈，谁都得退避三舍。
他又忍不住想起从前沈牧之被人害的那些事情，觉得他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自己这个亲爹也没帮上什么忙。
现在更夸张，在他眼皮底下，看着沈牧之被欺负了？
正在这时，小太监进来道：“皇上，太后娘娘让人来说，要沈指挥使去慈宁宫见她老人家。”
竟然还想欺负沈牧之？
皇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告诉太后，就说朕正在和沈牧之商量国家大事。后宫不可干政，朕不放沈牧之过去！”
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连忙称是，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今天的皇上，好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