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路边的小摊那么好吃,原来勾栏里还有好听的说书,原来家人可以是那样提起来眼中就带光的存在……
谢仲谋所展现出来的热情,让她忍不住接受他的靠近,习惯他的存在。
后来,她来了小日子,难受到无以复加才会请假在家。
如果不是实在难受,她不会留在家里忍受母亲。
谢仲谋来了,带着他妹妹亲手做的饭菜。
原来,她的秘密已经被人洞悉。
周旭有点慌,随即又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被揭穿了或许对她来说是解脱。
她不怕死,只是答应父亲接下的那些担子还在身上沉甸甸地背着,所以她不能死。
可是如果被察觉了身份,被砍头,那是不是就不是她的错了?
后来,她忍不住去看谢欢颜,发现后者态度那么温柔,眼神那么澄澈——她果然是谢仲谋的妹妹,身上那种想要人接近的气质,同谢仲谋如出一辙。
谢欢颜似乎很亲近她,周旭想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不好意思问。
但是她敢肯定,谢欢颜不会别有用心,因为她自己这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贪恋的。
后来就发生了借钱以及今日失手杀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周旭站起身来行礼道:“今日之事,多谢沈夫人。只是夫人因为我的缘故,名声受损,我承担不起。我会去找荀大人坦白,也还夫人清白……”
“还什么还!”在外面偷听的谢仲谋闯了进来,“她自然有人管,现在管好你自己就行!你,你没事吧。”
沈牧之那是省油的灯?只要他说不许人提这件事,谁敢提?
谢欢颜闯的祸,自然有沈牧之兜底。
他十分心虚地看着周旭肿起来的脸,恨得想要把自己手剁掉——怎么就那么贱呢!就不能等事情问清楚了再动手吗?下次手再比脑子快,干脆就剁掉算了。
“我没事。”周旭脸色微红,“对不起,我没告诉过你。”
“不怨你,是我瞎了。”谢仲谋道,“和你称兄道弟这么久,我竟然没发现。怪不得你从来不在大理寺的澡堂子里洗澡,怪不得我换衣服的时候你都……我早该知道的。不过你,藏得也真好。”
随后他又凶神恶煞地对谢欢颜道:“臭娇娇,你给我等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偏偏藏得住,不肯告诉我!你等着我揍你!”
谢欢颜笑嘻嘻地吐舌头,根本不怕他:“二哥你自己傻!”
周旭没有接他的话,垂眸道:“可是我今日确实杀了人,我……”
“周姐姐,事情不能都怪你。”
谢欢颜小声把事情始末同谢仲谋和陆续进屋的家里人说了。
“你是为了自保,那混蛋不是想要你死吗?”谢仲谋道,“周旭,你记住了,你是为了自保!再说,这件事情会有人压下去的,你不要傻呵呵地去认罪!”
周旭咬着嘴唇不说话。
欧阳氏拉着周旭的手把她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今日之事,乃是你那表兄人品卑劣,贪得无厌;就算你不失手,日后他也总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要因为这样坏人本来应该受到的报复而为难自己。”
谢常胜清了清嗓子,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你这丫头,早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你不用担心,大理寺那边,你只管放心照常去;日后荀茂竹就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也有我给你作保。”
谢欢颜道:“爹,皇上,主要是皇上。您看您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替周姐姐讨个恩典?戏文里不还有为救夫君中状元的事情吗?”
谢伯言道:“只要方法得当,时机合适,皇上未必不松口。只是眼下还是要解决人命这桩事情,要一件一件地来。”
张氏心有余悸道:“幸亏那坏人死了,娇娇又这么机灵,否则这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周旭忽然惶恐。
她何德何能,让谢家的每个人都在为她而着急!
“娇娇!”谢仲谋道,“你去找那谁去!论不讲理,当然是他们。”
谢欢颜:“二哥,你说谁呢!就没见过你这样,要用着别人还不说好话的,哼!”
周旭的事情不是他的事情吗?现在竟然推给沈牧之,脸皮真厚。
周旭道:“我……”
“你不用管。”欧阳氏道,“既然你是娇娇的朋友,她不顾一切地救你,就是我们家的贵客。”
谢仲谋:“她明明是我朋友!”
谢欢颜扶额,她哥这智商真是没救了。
难道他要娘说,知道你是我二儿子看中的准儿媳妇,所以你的事情,我们谢家责无旁贷?
讲真,如果不是生在他们家,他这傻二哥,注定就是打光棍的命!
周旭垂眸道:“我的事情,怎么能拖累谢家?”
谢常胜道:“这点小破事,说拖累,也太看不起谢家了。都不用我出手,娇娇都能处理好,是不是?”
谢欢颜:“……是。”
哼,都说沈牧之不好,现在还得要沈牧之处理这些事情才能得心应手。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欧阳氏拍拍周旭的手背慈爱地问,“要不要给家里人报个平安?我看你今日这状态,要不就留下住两日,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去。你和娇娇投缘,住在她院子里就行,你意下如何?”
周旭道:“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住在府里,怕是不便。我还是先告辞了!”
谢仲谋道:“不行,你现在回去会被人指指点点的。等等,等这件事情平息下去再说。”
在谢家一家人的极力劝说下,周旭暂时留在了谢府,住进了谢欢颜那里。
谢欢颜本来想和她睡一个屋晚上说说话,但是栈香见她有这个苗头就暗暗提醒她,说她晚上睡觉不老实云云。
谢欢颜忽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这说明沈牧之要来兴师问罪了……头好疼。
晚上听见窗户上传来的响动,谢欢颜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很快,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随即便觉得自己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和她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