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清隽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舍,然而却又狠狠心,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谢欢颜手紧紧抓住床单,懊恼地想,刚才为什么不打他一巴掌,像她知道他走上旧路后所想的那样,问问他,到底为什么!
可是随即她又无力地放开手——就算她打他,又能改变什么?
他都已经走向了她想极力阻止的悲剧了。
再以后,他会平步青云,会声名煊赫,再也用不到她担心什么。
他说两年之后给她一个交代,可是她还需要什么交代?
沈牧之以后的路不是她能掺和的;正如他所说,她也不想因为他而连累家人,以后就……路归路,桥归桥吧。
他是沈念,她的沈牧之,已经永远地失踪了。
谢欢颜躺在床上想,为什么刚才她就没跟他把这些话都说明白呢?
刚才一直都是沈牧之在说话,她只顾着震惊、伤心,都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现在沈牧之还提起两人夫妻关系,可是他明明也知道,那是假的。
算了,不想了。
谢欢颜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事情。
第二天,谢伯言来找谢欢颜:“娇娇,收拾东西,跟大哥回家。”
谢欢颜很惊讶:“大哥,抓到刺客的同伙了吗?”
没有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她以为皇上不会放人离开。
谢伯言道:“没有。也可能,皇上心中已经有数,先回家再说。”
“好。爹和二哥呢?不走吗?”
“爹在伴驾,你二哥是大理寺的,要帮忙追查刺客之事,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家。你和徐可儿在温泉被人放毒蛇这件事情,怕是暂时不能追究了。但是这件事情,大哥一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讨个公道!”
谢伯言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冷峻。
如果只是小女孩之间的玩笑也就算了,可是竟然敢用那么毒的蛇害人,其心可诛,绝对不能轻松放过。
“大哥,没关系。”谢欢颜道,“我知道是谁。眼下先忙正事,这件事情以后我们再算账。”
谢伯言点点头,欣慰地道:“娇娇懂事了。”
“大哥,我都已经嫁人了,不再是小姑娘了。”谢欢颜笑道。
听她提起“嫁人”两个字,谢伯言心中顿时苦涩起来,长叹一口气道:“娇娇,忘了他吧。”
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
谢欢颜不想大哥为自己担心,点点头道:“他既然已经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死皮赖脸。但是大哥,阿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想把他留在身边。如果爹到时候不同意,你帮我说说行吗?”
谢伯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别说爹不同意,他也不想同意。
那个孩子虽然很好,可是和谢欢颜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是沈牧之的儿子啊!
让谢欢颜带着这样的拖油瓶,以后还怎么找人家?
女孩就算了,男孩日后谁不介意?
“娇娇,”谢伯言说话很婉转,“阿铎和劲宝关系很好,把他留在谢府,让他们兄弟相称,你觉得如何?”
“好啊!”谢欢颜痛快答应。
她不是不知道大哥的想法,可是她还是答应了。
她都要厚着脸皮赖在府里,阿铎当然也要留下。
谢伯言松了口气——他就怕自己妹妹死心眼,非说为了沈牧之再也不嫁;只要她不那么坚决,随着时间推移,她终能放下执念。
回到府里,谢伯言把事情跟欧阳氏和张氏说了,道:“娘,阿筠,这件事情咱们心里知道就行,暂时先别劝娇娇,给她些时间自己慢慢想。这是爹的意思。”
只有对欧阳氏和谢欢颜,谢常胜才能有这样难得的细腻。
欧阳氏很震惊,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来神。
“这件事情,是弄错了吧。”她不敢置信地道,“他不是……皇上怎么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不,这和她知道以及猜测的那些都不相符。
谢伯言道:“娘,我知道您不敢相信。但是这是皇上亲口说的,金口玉言,难道还能作假吗?这桩亲事,也是娇娇自己愿意的,您千万别自责。事已至此,咱们也不必想太多。娇娇年纪还小,也没有孩子,还能找一桩好姻缘。我和爹商量,等明年春闱,有好多举子进京,从中挑取家境贫寒、品学兼优的举子说给娇娇,帮他留京,这样以后娇娇也不用远嫁。”
欧阳氏揉了揉太阳穴道:“说那些都为时过早。皇上遇刺这件事情才是当务之急,你出去忙,家里有我和阿筠在,不用担心。”
谢伯言听母亲言语间的意思,竟然对沈牧之还有幻想,不由有些着急,但是也没敢说话。
比欧阳氏更淡定的是谢欢颜,她回来之后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和从前一样,每日去医馆,从未主动提起沈牧之。
张氏见她这样,想安慰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偷偷和欧阳氏道:“娘,我愚笨,看不出来娇娇心里到底想什么。她要是大哭一场,我反而不担心;但是她现在这样……娘,我真的怕。”
欧阳氏沉声道:“不用担心,她心里有成算。就算沈牧之真的……她也不会有事的。这孩子,心智坚韧,或许能吃些苦头,但是不会挺不过来。”
张氏想说,赶紧给谢欢颜重新找个夫家,好好过日子就忘了,但是想到婆婆一直以来都对沈牧之赞赏有加,便把话咽了下去,只晚上和自己相公忧心忡忡地说起自己的担忧。
皇上被刺杀这件事情,最终也没有查出凶手,成为一桩悬案。
皇上龙颜大怒,骂负责的大臣们办事不力,甚至把锦衣卫指挥使都拿下了。
“既然你不能护驾,那就换上能护驾的人!”
于是,在众人的惊讶中,完全名不见经传的沈念上位,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一时之间,朝廷内外一片哗然。
“娘的,老子看见他就想上去扇他两个嘴巴子,竟然还敢跟老子打招呼,叫我谢将军!”谢常胜散朝回家后对两个儿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