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挺有性格，谢欢颜很喜欢。
“要是你暂时无处可去，便留下跟我作伴吧。”最后她这么说，“卖身契就不用了，来去自由，随心便是。”
“请夫人赐名。”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现在就还叫什么名字吧。”
“我没有名字。”
“……”
这是就逼着她起名字的节奏，谢欢颜想了想，目光落在书上记载的香料上，道：“正好看到栈香，以后你就叫栈香如何？”
“栈香谢过夫人。”
接下来的日子，医馆里依旧清清冷冷，谢欢颜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栈香。
碧微原本话就不多，栈香就更厉害了，根本不说话。
谢欢颜甚至都想，如果有人说栈香是沈牧之的妹妹，她肯定相信。
栈香不太会干活，擦桌子擦不好，衣裳不会收，只是力气大，拿着一把大扫帚，每日唰唰几下就把医馆门前扫得一片落叶都没有；担水的时候别人用扁担，她不用，一手一只几十斤的装水大木桶，健步如飞，呼吸丝毫不乱。
和她的能干相对应的是她的饭量。
谢欢颜第一次见到女子能吃五碗米饭，惊到无以复加，握着筷子都忘了自己吃饭。
“夫人，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栈香看着她神情，低头问道。
“不多不多，”谢欢颜道，“使劲吃，我看着你吃饭，自己都觉得这饭菜香甜。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你吃这么多，还这么瘦。”
碧微也笑道：“奴婢也奇怪，这些饭都吃到了哪里。”
栈香低头不语。
谢欢颜收了栈香这件事情，家里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有谢常胜说了一句，怎么面黄肌瘦的。
栈香大部分时候真的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在沉默中积累起来的爆发，令人十分惊讶。
谢欢颜接诊了第一个患者，是隔壁的隔壁卖花的老板娘。
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谢欢颜给了她一个方子，也没收银子。
老板娘本来还将信将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花了五文钱买了一副最便宜的药，没想到竟然药到病除。
这老板娘是个爱说话，交游广泛的，所以到处替谢欢颜宣传，还真给她带来了不少患者。
谢欢颜的医馆由此打开了局面。
很快医馆每日都能接诊十个人左右，俨然已经有了相当起色。
谢欢颜求名不求财，所以从不故弄玄虚，能用便宜的药材绝不用贵的，所以很多妇人慕名而来，生意越来越好。
碧微灵巧，帮她张罗；栈香木讷，帮她维持秩序。
开门做生意，什么人都能遇到；虽然谢欢颜早有这种心理准备，可是真的遇到泼妇，明明穿金戴银，却非说谢欢颜医术不好，开的方子没用，想要要回来之前的十文钱诊金。
谢欢颜当然不会开这种先例，不能惯坏人毛病，所以不答应。
结果这泼妇就往医馆中央一躺，撒泼打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这大概也是因为谢欢颜开业以来，只顶着谢家医馆的名，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人，到底是哪个谢家。
她原本想的是，要等打响了名声之后再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破功。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纵容坏人。
刚想站起来亮出身份，忽然就见栈香一声不响地上前，提着泼妇的腰带，直接把一百四五十斤的她起来了。
并且！这个过程中，栈香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吃力的神情，轻轻松松把泼妇往街上一扔，像扔了一棵烂白菜一样，然后又默默走回到角落里，深藏功与名。
别说围观之人了，就是谢欢颜都惊讶得张大了嘴。
栈香也太威武霸气了吧。
谢欢颜觉得这五十两银子，果然非常值，栈香没有信口开河。
皇宫中。
皇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哈哈笑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全城所有负责净身的地方都在找你。你这张脸，价值一千两银子呢！”
沈牧之面无表情。
“那个丫头到底怎么想的，她为什么觉得你要做太监？”皇上百思不得其解，好容易盼到他进宫，终于可以开口问了。
沈牧之道：“我也想知道。”
谢欢颜似乎很坚信她有某种预见能力，而她预见他的未来就是做太监。
皇上又大笑起来，这次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
沈牧之上前替他顺气，道：“伤还没好？”
皇上咳嗽了半晌才停下，脸色憋得通红，闻言冷笑着道：“他们是真的想要朕的命，怎么会心慈手软？”
“查清楚了？”
“总跑不了他们几个。这件事情，交给你去查如何？”
沈牧之道：“不，我不掺和。”
皇上叹了口气，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我今日进宫，是听说你要带着群臣去狩猎？”沈牧之皱眉道，眼中满满都是不赞同。
皇上道：“你听说了？是不是德庸去找你的？”
“你不要折腾了。”沈牧之道，“旧伤没有痊愈，为什么要逞强去引蛇出洞？”
皇上眼中露出笑意：“果然只有你懂朕。但是朕意已决，你要是不放心，来我身边保护朕如何？”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似乎对于沈牧之即将给出的答案十分紧张。
沈牧之顿了顿后才道：“你不用再试探我，我不会……”
“朕不是试探！”皇上的口气有几分着急，“朕是真想让你来帮我的。”
沈牧之道：“不。”
皇上却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道：“朕就是要去，你不来便算了。死在那些刺客手里也好，朕早就……”
“我去便是。”沈牧之冷冷地道。
皇上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喜色，“好，好，朕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朕的，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沈牧之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几件都行。”
“把你派去监视谢欢颜的人撤回来。”
“你，你知道了？”皇上短暂怔愣后好奇地道，“你跟朕说，你怎么发现的？朕可是派的锦衣卫微服去的。”
“我就是知道；如果不把人撤回来，她也很快就会发现，她很聪明。”
“听你的语气，是真的喜欢她了？”皇上试探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