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沈牧之，谢欢颜自然满心感激。
但是她却道：“娘，沈牧之想将错就错，对我负责。我那会儿头脑混乱，无法思考。但是刚才我已经想明白了，咱们虽然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不能把这样的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无媒苟合，不管对男女来说，都是极难听的名声。
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责难，尤其他还有阿铎。
谢欢颜打定主意，不姑息刘家，接受所有可能的白眼和责难。
张氏却不赞成，她觉得这件事情最好息事宁人，免得坏了谢欢颜的名声；而且，她也觉得沈牧之很好，是良配。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等到谢欢颜休息之后，去和欧阳氏私底下说的。
“娘，我不懂您和娇娇说的那些大道理。”她坦言道，“但是我觉得有时候得吃亏。还有，这件事情和沈牧之没有丝毫关系，可是他非但救了娇娇，还想帮她揽下这件事。娘，您说会不会，他早就喜欢娇娇，所以顺水推舟？”
欧阳氏愣住，她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会吗？”她迟疑道。
“我觉得会。”张氏点点头，“您想娇娇对他有救命之恩，还给他看孩子，娇娇和阿铎又情同母子，他看上娇娇，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若不是发生刘家这件事情，他想配我们娇娇，估计自己都不好意思提。”
毕竟沈牧之带个拖油瓶，又一文不名，想配上这三里五村最出挑的姑娘还是很难的。
“而且，”张氏继续道，“您之前不也说看好沈牧之吗？男人现在穷困不怕什么，只要他肯上进有出息，日后害还怕没有前程吗？
我冷眼看着，觉得他虽然不声不响，但是出手大方，对娇娇也很体贴。娘，我娘懦弱，从来不给我出主意。我自己遇到相公，觉得他体贴，又知道奔前程，所以我就一心想嫁给他。”
将心比心，张氏觉得对谢欢颜而言，沈牧之也是个很好的成亲对象。
欧阳氏道：“沈牧之肯定非池中物。但是他太难看透了，即使是我，也看不穿他的来路，也不知道他将来想干什么。甚至即使你爹和你相公，真能飞黄腾达，都不一定能压得住他。”
她叹了口气：“和凤冠霞帔相比，我更希望娇娇一生平安喜乐，找个老实体贴的相公，咱们家里可以帮扶她小家，也多少存着些能压住她相公的心思，不让她受委屈。”
张氏道：“娘，此一时彼一时，咱们得为娇娇想。刘家自然不能放过，但是不用闹到明面上。沈牧之那么多手段，怎么没办法对付刘家？我忽然觉得，牛媒婆和娄家出事，会不会也是他在替娇娇出气？您想这几日，他怎么那么巧就不在，然后这两家就都出事了？”
欧阳氏若有所思。
“娘，我说得不一定对，您再仔细想想。可是我心疼娇娇，咱们捧在手心的姑娘，不是为了让她嫁个乡下粗人，让男人吼，让婆婆立规矩，还要撑起家里内外所有活计的。”
谢欢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她听出来这是欧阳氏来了，便假装闭上眼睛。
欧阳氏点亮了油灯，道：“娇娇，醒醒，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
谢欢颜这才睁开眼睛，但是眼里没有丝毫睡意，显然骗不了人。
欧阳氏脱了鞋到床上躺下，像女儿小时候搂着她睡觉那般，母女俩并排躺在枕头上，四目相对，距离极近。
“娇娇，娘问你，你觉得沈牧之此人如何？”
“沈牧之啊，他很好。虽然他不爱说话，有时候样子严肃挺吓人的，但是他是一个好人，知恩图报。而且我想，他肯定也经历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才造成现在他这般阴沉……”
“也就是说，你不讨厌他？”
“嗯？”谢欢颜愣住。
她为什么要讨厌沈牧之？尤其他刚刚救了自己于水火之中。
手腕上的伤痛还提醒着她，白日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不是沈牧之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单单为了这个理由，也足够她这辈子对他感恩戴德了。
“那如果你嫁给他如何？”
谢欢颜这次是彻底愣住了，半晌后才道：“娘，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欧阳氏道：“我改变主意了。刘家算什么东西，配让我搭上你去和他们鱼死网破吗？报复刘家这件事情，我们自己来，徐徐图之，未尝不可；
而且还有你父兄，不会放过他们的。主要是我对沈牧之也满意，只要你不讨厌他，我明日和他好好谈谈，如果可以，就把你们的亲事定下。”
天！
这件事情怎么可以？
谢欢颜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所以乍一听到母亲这般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娘，我不想连累他。”
“如果他愿意的呢？”
谢欢颜觉得可能今日她脑子太乱了，什么都听不明白，反应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娇娇，”欧阳氏伸出手拍拍她，“你这个年纪，娘都舍不得给你定亲，是因为娘确实眼光高，看不上村里这些男人，觉得他们都配不上你。可是你阴差阳错救回来这个沈牧之，虽然我对他还有诸多疑问，但是如果我所担心的事情都可以排除，他是良配。”
“娘，”谢欢颜想起前世母亲对宋嘉木还算满意，可是最后却那般结局，不由怅惘，“良配这件事，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谁又能知道呢？更何况，我不想挟恩以报，沈牧之回报我的，足够多了。”
如果她要嫁给沈牧之，只有一个理由可能能够说服她，那就是阻止沈牧之做太监。
沈牧之对她越好，她越想要挽救他。
如果他能成亲，大概即使出于责任感，也不会走那条路。
想到这里，谢欢颜竟然生出荒诞的念头——似乎他们两个成亲也挺好的，她阻止他重蹈覆辙，他助他远离渣男和令人窒息的婚姻，自由自在，又不被世人诟病。
这般想着，她竟然觉得这桩婚姻不是坏事了。
所以接下来欧阳氏又尝试说服她的时候，她含混道：“要不明日我问问沈牧之吧。”
欧阳氏见她松口，道：“好，正好我也要和他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