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姜元返回龙西关,整个尹月国也进入了盛夏时节。
今日异常的炎热,哪怕芋园四处都放置了冰块在这最为炙热的中午也是不顶用的,下人门都热得恹恹的躲在屋檐下议论着今年的收成。
而房内,姜芷欣看着最新送来的账本,眉头紧锁。
今年年头不好,先是洪涝,如今又是干旱,去年秋季种下的麦子颗粒无收,几处果园也没多少斤两,换来的银子也仅仅只够庄子上用的。
若下半个月再没有雨下来,春日下的大部分庄家也要旱死。
过去,姜芷欣是不在乎这些庄子上的收益的。
一来是她在姜家,吃穿用度都是从姜家出;二来她手里也有银子,不愁用的。
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赎回娘亲那些嫁妆物件就花了大笔,又给姜元置了宅子,手里的银子剩得不多。
虽说她手里还有几个盈利的铺子,这一府上下的开销不成问题,可她现在要的不是悠哉生活。
她要的是在京中站稳脚跟,自己个站稳。
如今姜家事了,姜雪盛一鸣那边也差不多要准备收网了,那么她也就该考虑自己以后的生活了。
她一个女子,在这等时代想要独身一人过得自在,就得要有足够的实力。
入仕,她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从商。
虽说这世道商人身份不高,可银子却高,有足够的银子,便就可以通权。
就如当初姜家和秦家联手将姜侍郎送进仕途一样,而如今,姜元已经为官了。
姜元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很多地方也是需要银子去打点才能更加顺遂,特别是离了裴靳之后,就更加需要,还有秦均他们也是。
等姜元他们坐稳了权,姜芷欣拥着源源不断的钱财,那么这日子便就由着她给自己做主了。
可惜,安排的是好,临到头一瞧才知晓,问题多多。
因为前世她银子足够用,也就从来不去梳理手里的这些庄子铺子,之前也没腾出手来,只是大概知晓有多少,那些地方是盈利的,哪些地方是亏损的。
如今仔仔细细的一理才发现,虽说整体算起来盈利是多的,但这些盈利的铺子,生意都是平稳的,做的都是稳赚不赔的,可这种生意也没什么大的进账和发展,就是细水流长足够支配。
这也是她娘亲深思熟虑之下安排的,毕竟这个时代,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女儿要的就是平平稳稳,所以给她留的东西也都是这样,无需打理,中规中矩,去了夫家不会受欺负,也不会太过出挑。
可却不是她如今要的。
以她现在手里的银子和拥有的东西,想要要按她之前筹划做唯有打破一切重新做一条新路子。
这无异于是一场豪赌。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知往哪里赌。
她得要在短时间内就站住脚,可不管是哪一行都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要达到她要的几乎没有哪一个是适合的。
“姑娘,这账本您来来回回都看了七八遍了,可是哪里觉得有问题?要不去寻两位舅老爷问问?”见姜芷欣这两日抱着账本不松手,连妈妈实在担心。
“不必了,舅父都忙,不过是些小事。”
姜芷欣也不是没想过去找两位舅父问问路子,相比起她这个新生客,秦励秦勉可是各有一本生意经的,手里也都有各自可大盈利的路子。
但他们同她娘亲都会是一样的想法,觉得她一个女子无需如此,更何况,在他们看来她已然是要和裴靳成亲了的,何必没事找事,落进了外祖母耳朵里说不准还要说道她一番。
所以,这事万不能走露一点风声。
“姑娘,有人送了一张请柬来。”
正是头疼至极,宝珠拿着一张淡绿色的请柬从外面走进来。
这请柬一向都是红朱红,艳红的,姜芷欣还从未见过哪一件用绿色的。
好奇的接过打开一瞧,里面只写了一句话,请她明日巳时去雁倾楼。
落款处没有任何的署名印章,只有一个墨点,仿佛是不小心滴落上去的一样。
“何人送来的?”
“是东街的小乞丐,说是一个婶子给他的,那婶子跟他说,给的人说只要姑娘看了这请柬自会明白他是谁。”
听着这话,再看着请柬的颜色,写着的时间地点以及那一个墨点,姜芷欣隐隐猜想出了一个人。
……
翌日,清晨。
姜芷欣一早就从芋园出发了,因为雁倾楼与芋园几乎是一南一北,马车都足足要走一个半时辰。
辰时,是市井最热闹的时候,但不包括南门之外。
南门之外是大官府邸聚集之处,高门深院,街道上几乎没有人走动,也没有集市商铺,雁倾楼也是在最尾处,平日也都是官员来此地。
随着马车停下,姜芷欣将准备好的帷幔带上。
刚刚下马车,早已经等候在外的小二就立即迎上前,躬身道:“诸姑娘已经在楼上候着姑娘了,请姑娘随小的来。”
姜芷欣不多问的跟着走进楼内,一个人都没有。
从楼梯一路走上三楼,小二将姜芷欣带到尽头的厢房门前,门边挂着地字一号房的牌子。
小二先敲了敲门,随后喊道:“诸姑娘,您等的姑娘来了。”
“请。”
里面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小二麻利的推开门,入门处一道大屏风挡着,看不到里面丝毫。
小二侧退一边,请姜芷欣入内。
姜芷欣给连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在门外后只身进了门。
随着小二将门合上,她绕过屏风,只见正前方摆了一张软塌,一个身着青衣,婀娜曼妙的女子坐在上面,矮几上摆了两杯茶,显然是请姜芷欣落座在右侧。
两人隔着帷帽的轻纱对视了一眼,女子张开口,不等她的话出来,姜芷欣就抢先道:“让你主子出来。”
“姑娘在说什么?什么主子?是我约姑娘来的。”
“再说一遍,让方青砚出来,否则我立即走。”姜芷欣的脚步往后移了一步,显然只要这女子不答应,她立马就会毫不犹豫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