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祭坛分两处，一处是在泉山的鹿鼎祭坛，用于几年一度，或者皇家大事这样的大型祭祀。
一处是在皇宫西侧的，用于宫中点祭祀和法事。
从栖凤殿到祭坛是完完全全两个方向，平日里的路途就差不多得半个多时辰，而在姜芷欣进栖凤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大雪了，如今出来，地上是白了一片。
她今日穿的鞋底薄，走在雪地里，很快就浸湿了来。
“姑娘这鞋继续走下去可不行，雪水沁骨，必然着凉。”看着姜芷欣已经湿了的鞋，宫女着急的四下张望，随后一边往对面的一处楼阁走一边唤道：“姑娘这边来。”
姜芷欣也不多问，跟着就往里走。
“这是平日里太妃们歇脚的地方，火龙烧着，正好去去寒气，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找双厚底的鞋来。”
宫女快步出门，姜芷欣视线扫过阁内，心中了然。
没一会，宫女就领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一个端着木盆，一个拿着一双厚底絮棉绣花鞋。
“姑娘脚已经受了寒，得用姜水泡泡才好。”
说着那端着木盆的小宫女就将木盆放在了姜芷欣的脚前，看着冒着热气的水里沉着的姜片，姜芷欣淡笑应道：“姐姐心细。”
褪下鞋袜，姜芷欣毫不犹豫的将双脚放进了盆内。
热乎乎的，叫人舒服。
眼见着泡得差不多了，宫女使了个眼色，拿鞋的小宫女立即双膝跪放下鞋，拿起盆边的帕子欲为姜芷欣擦脚。
姜芷欣依旧配合，抬起脚，由着小宫女分别用两张帕子为她擦干，套上干净的袜子和厚底鞋。
待一切妥当，宫女才领着姜芷欣继续往祭坛走。
好在后面的路雪已经有人在扫了，半个多时辰后终到祭坛下。
才停步，就听到一阵声响。
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明黄色五爪金龙锦衣，身披龙纹滚银狐毛披风的七八岁小孩领着一众身穿官服的百官从对面的河渠顺着石桥走来。
但随着走过被台阶遮挡的视线盲区，就能看到那和一众暗青色官服形成强烈对比的一抹雪白。
裴靳走在小皇上身边，步子略差一步，但气势已然超了不知多少步。
若非小皇上穿着那一身龙袍，只怕都会将裴靳当做皇上。
不过他现在和皇上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差一个头衔罢了。
“你就是太师的心上人吧？”
眼见着走近了来，还不等姜芷欣福身下去，小皇上就双眼一亮，喊着快步跑过来，好像慢一刻姜芷欣就会消失一样。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无疆。”姜芷欣连忙行礼，这等时候，可不能出半点错漏。
“平身，平身。”小皇上急不可耐的伸手把姜芷欣扶起来，睁着满是好奇的眼睛，急吼吼的问：“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你就是太师的心上人？”
看着小皇上清澈透亮，满是童真的大眼睛，姜芷欣不由得想起了宇哥儿，眼里更多了几分温柔，故作深思的想了想答：“臣女想着，应该是吧。”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小皇上高兴的跳起来，转过身，昂起头，像胜利了一样对着走上前来的裴靳道：“朕猜对了。”
“皇上是如何猜出来的？”裴靳一副不知的样子，看着小皇上透着想不通。
“能叫太师一眼就瞧上的女子绝非庸脂俗粉，这姑娘容貌气质都出众，又是生面孔，今日母后请了姜家姑娘来，这等年纪，这等打扮，又是母后宫里的人引路，必然就是太师的未婚妻，错不了。”
越说越是自豪满满，头昂得都快朝天了。
前世姜芷欣只在一些君臣同宴的场合上远远见过小皇上几次，那时候的小皇上已经十二三岁了，不苟言笑，原以为在这宫里早已经是磨尽了童真，没曾想，竟是这般活泼的性子。
和宇哥儿有几分相似，更是叫姜芷欣心头发软。
“看来皇上长大了不少，如此明日便可增学一个时辰。”裴靳煞有介事的点头，眼里都是赞许。
“你是故意的！”指着裴靳，小皇帝不悦的喊道，但见裴靳眼神略严厉了来，当下就转眼软道：“朕可是为了太师你的婚事一个字一个字亲下的圣旨呢，都没有找人代下。”
“圣旨本就该皇上亲下，旁人绝不可代。”
裴靳的态度强硬，倒是叫姜芷欣意外了。
虽说那圣旨是宫里的太监送来的，嘴上也是说着是皇上下旨，可谁都会认定这些都是圣旨裴靳下的，不过是借了皇上的名罢了。
没曾想，不仅仅是小皇上亲下的，裴靳还教导他此事必须他亲做，再加之两人之前的对话，和他大奸臣的名声实在不相符，倒像是一个父亲在敦敦教导孩子。
是做戏还是……
“好姐姐，你帮帮朕吧，太师实在强人所难，只有你能说动他，你帮帮朕，让他莫给朕加学辰，朕还小，得好生歇息。”
还没来得及去怀疑，姜芷欣的手就被小皇上抓住了，一低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满是哀求和可怜的小脸。
这还真是把姜芷欣看心软了，可皇上学习之事岂容得她来说道呢。
“皇上莫要为难姜二姑娘。”
正当姜芷欣要开口委婉的拒绝，身后就率先传来了太后的声音。
“皇上早就该加学辰了，太师容你拖了几次了，这次说什么也拖不得了，何况时辰也不早了，该准备祭祀了。”
知晓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小皇上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焉焉的低下头，转身透着哀怨的往通往祭坛的阶梯走。
裴靳走上前，将手里的暖炉塞进姜芷欣的手里后跟着走上阶梯。
眼见着百官走上前来，姜芷欣配合着微微低头，露出一脸的娇喜。
落在姜侍郎眼里，是越发的心里着急。
而落在太后眼里则是双手握紧了一分，锋利的对瑞芝了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依旧优雅端庄的领着身后的太妃们往另一侧的阶梯走。
姜芷欣落在后宫太妃们的最后，缓步跟着前行。
阶梯虽然不多，但似乎今日的法事有什么讲究，必须得用右脚一步一步的带着左脚往上走，一钝一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