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
整个京中还昏黑一片，姜芷欣却已经梳洗好坐在软塌上看书了。
“姑娘，真不备礼？”连妈妈还是觉得不好，哪有第一次进宫面见太后两手空空的，何况之前太后还送了大礼。
“不备，那些个东西太后瞧不上。”
“瞧不上归瞧不上，礼数归礼数，若是失礼让太后……”
“太后没那么小气。”姜芷欣打断后放下书，穿上鞋就直径往外走。
“如今才三刻，离寅时还有五刻，姑娘再歇会吧。”见姜芷欣是要往大门去，宝珠连忙道。
“可不能叫宫里的人等咱们。”姜芷欣没有一刻停留，也没去听宝珠的疑惑。
走到门前，两盏灯笼只能为大门照明些许，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但很快，就听到了马蹄和车轮的声音。
片刻，马车就驶入了烛光内。
是一架两架的马车，当初来姜府送礼的嬷嬷并没有坐在马车内，而是走在马车侧边。
一见姜芷欣站在门外，眼里升起了几分赞许。
“这还未到寅时呢，二姑娘怎么就站在门前了，夜风劲得很，莫着凉了。”嬷嬷连忙上前一把握住将手中的手，确定是透着凉气的。
“也是刚出来，想着时辰快到了，没曾想嬷嬷来得这般早，差点就怠慢了。”
“奴婢一介宫奴，本就该候着。”嬷嬷客套着，但也不再多说什么。“姑娘快上车暖暖，咱们早些入宫也好。”
姜芷欣笑应着，由嬷嬷牵引上车。
随着马车行驶起来，姜芷欣靠着软垫闭眼休息。
这第一仗可是要得费点心呢。
迷迷糊糊间，姜芷欣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
睁开眼，透过窗帘的缝隙能看到渐渐打开的城门。
只是，这城门似乎不对。
按理说她这样的平民入宫应该走陈关门，这门虽说她从一个缝隙判断不出是哪一道宫门，但绝不是陈关门。
其他的门，无论是哪一扇，都不是她这等身份该走的。
这老嬷嬷在宫中多年，不会糊涂得这都不知道。
太后故意，还是旁人安排？
不管是谁，姜芷欣此刻都不能提出异议。
因为她这是第一次入宫。
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就算听过但也不认得，提出来反倒惹疑。
反正不知者无罪，且先看看，到底是谁，打得什么主意。
入宫门之后倒是一切如常，很快便穿过外宫墙进入内宫门的马厮处。
“二姑娘，下车吧。”
听着嬷嬷的喊声，姜芷欣才睡眼惺忪的从马车里出来。
“二姑娘这起得早了，咱们走走就新鲜了。”
嬷嬷笑说着就往前引路。
从内宫门进，很快就能走到通往后宫的月门。
宫道阡陌，宫墙高耸，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提着灯笼低头行步更显得庄严肃立。
这通往栖凤殿的宫道姜芷欣一共走过三次。
一次是为盛一鸣惹恼言官花了大笔银子走关系后终得求见太后。
一次是陪盛一鸣出征，受伤救他，大胜而归后被太后赏赐。
最后一次便就是盛一鸣为她求来诰命，面见太后回府后便……
现如今却恰恰相反了，倒也是讽刺。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栖凤殿的宫门前。
宫内的小宫女已经站门口候着了，姜芷欣塞了一锭银子给嬷嬷无声道谢后便把连妈妈留下跟着小宫女进入栖凤殿。
虽前世来过三次，但如今再看，依旧震撼。
栖凤殿极大，足有万千步有余，各国各地的花卉齐聚，各地的名胜也都有缩小之处。
山川河流，一应俱全，他国之景也有七八处，整个就是一个小些的天下了。
这些，都来自先皇对太后的宠爱。
这栖凤殿原本只有一个殿，是因为太后住进来后，开了一隅又一隅，七八个宫殿合在了一处。
因为太后觉得困在宫中烦闷，不能游历山川，便修了一处又一处景色，满天下收罗一株又一株奇花异草，数千工人维护这一个宫殿之景，只为博太后一笑。
甚至，连唯一的一个儿子都从生母处抢来给太后，为保太后能独坐太后之位还在驾崩前立了圣旨要小皇上的生母陪葬，并让太后和裴靳一起辅佐小皇上，直到弱冠之年。
盛宠自生到死，古往今来也没几人。
但太后的美貌也同样古今无几人能及。
而这天下第一的美人现如今就在姜芷欣的跟前。
“臣女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姜芷欣低着头福身行大礼，整个人蹲得如同坐在椅子上，却不偏不倚，稳稳当当。
虽然低着头看不到人，但能感受到视线在她身上扫过。
“起身吧。”
温婉的声音像潺潺溪水一样，好似能润进人的心里。
“谢太后。”姜芷欣应声而起，站在原地，低着头，礼数十足。
“不必拘谨，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迫不及待的欢喜，好像姜芷欣的脸和旁人不一样似的。
姜芷欣缓缓抬起，同时也把太后映在眼里。
如今的太后不过二十三四岁。
丹凤眼媚而不妖，柳眉芊芊带着温柔，高高的鼻梁却又透着几分叛逆的异域风情，樱色饱满的双唇娇艳欲滴，惹人动心。
精巧绝伦的五官汇聚在巴掌大小的脸上，配上白净润透的肌肤，简直是将这天下所有的好都汇聚在了她的脸上。
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都心动。
这就是尹月国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太后——秦蕊羽！
若非如今她穿着深红色的大袍，头上戴的正凤金冠，脖子上挂着翡翠，玛瑙，玉珠链，手上戴着鎏金珐琅的护甲，处处都透着老气横秋的奢华，任由谁都不会把她和太后两个字挂在一起。
而在姜芷欣注意太后的时候，太后同样双眸里也看着她。
看着她脸上还未褪去的稚气，看着她眼里那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看着她姣好却还未完全长开的容貌，看着她那已经开始萌生起的身姿，看着她腰间挂着的玉佩……
每一处，每一分都让她打从心底的羡慕。
羡慕得想要现在就把这些统统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