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声停滞。
佛堂前，姜皇后一改仁善之面，她猛地扑向百里坛，素雅的衣裳带动着佛经，七零八碎地滚落在地。
两人一上一下，一室旖旎。
若不是彼此神情狰狞，或许还会让人觉得夫妇俩感情极好，在佛堂内都把持不住想要春宵一度。
“百里坛，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动修儿的主意，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因为过于激动，姜皇后嗓音都带着战栗，她隐忍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自己孩子么。
若到此时，还是改不了结果，那她为何吃这么多苦头！
百里坛病入膏肓，全身没有力气，被姜皇后扑倒在地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挣扎了半天，都没有结果。
反而喘息声越来越重，百里坛叹了口气道：“皇后啊，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该明白的道理你都得明白，何必拘泥于过去？”
“人死如灯灭，怎么会成为鬼呢。”
百里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捋了捋她的碎发道：“劲儿也好，修儿也罢，都是朕的皇子，生在皇宫之中，有了这层光鲜亮丽的身份，就得随时付出应有的代价。”
“若真能变成厉害来谋害朕，劲儿怕是早就下手了，皇后，你说是不是？”
活着都不能做什么，更何况是死了。
只不过是希望寄托罢了。
劲儿就是姜皇后与百里坛的嫡长子，才华横溢，可惜被设计，死于权力争夺之中。
还是百里坛亲自下的手！
“百里坛！”姜皇后目眦欲裂，心痛万分，“我真后悔嫁给你！”
百里坛讥诮的笑了笑道：“就算重来一次，你也只不过是姜家送给朕的棋子，轮不到你选择，绮罗，你要学会认命。”
绮罗，是她的小名。
原来他还记着，姜皇后微微怔了怔，她盯着百里坛没有温度的神情，心中不是滋味。
多年的夫妻情分，在尔虞我诈之中真像一场笑话。
“百里坛，你究竟要修儿做什么！”
“做他身为皇子该做之事。”百里坛拂开姜皇后，踉跄地站起身，“朕心意已决，只是过来通知你一声。”
皇子该做之事，莫过于为了巩固江山社稷娶敌国公主亦或是亲征。
可修儿还这么小，又没参加过战争，应当不会是这两样。
那只剩下——敌国为质！
姜皇后眸光一厉，抄起匕首便站起身往百里坛那边刺过去：“百里坛，你休想！”
“皇上！”
“皇后娘娘！”
路延寿和春竹心头一跳，立即冲过来阻挡。
唯独百里坛不闪不避，盯着匕首仿佛有释怀之色。
“哐当——”
最后手忙脚乱之下，冷宫的大门被死死地闭合，上面还落了一道青铜打造的锁，路延寿扶着百里坛走出冷宫，背影萧索。
没到半日，百里坛去冷宫看望姜皇后吃瘪的消息不胫而走。
至于具体发生什么事，谁都不清楚。
只知道废后和皇帝闹得很不愉快。
翌日清早。
百里坛强撑着病体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平静地道：“三皇子去宋国为质，你们可有异议？”
“这……”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些人不敢置信。
怎么好端端的要送皇子过去，要知道三皇子百里修可是太子啊！
送过去，是不是相当于将咽喉递给宋国了？
“皇上，万万不可！”文臣站出来，高声道：“太子殿下身份举足轻重，宋国地大物博，兵力强盛，若将太子殿下送过去，岂不是要将我们变成待宰的羔羊？”
“就是，这件事万万不可啊皇上。”
反对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有的已经跪在地上恳求。
百里坛行事作风向来不听劝告，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是因为这点，压根不适合做皇帝。
要不是有唐锦殊在扶持，恐怕早就被人拉下马。
“那你们说，朕该如何做？”百里坛咳了咳，听不出喜怒，“百里青，朕该如何去解决，你们还是朕亲自出征？”
一句话，众人怯弱得不敢吭声。
让皇帝亲自去，那估计是不可能的，百里坛身体太差了，弄不好会死在半路上。
到时候谁来负责。
“怎么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百里坛笑眯眯地看向四周，仿佛心情极好。
文武百官互相对视，交头接耳，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砰——”
这时，百里坛将砚台砸在地上，冷笑道：“方才你们不是拒绝得很快，怎么如今屁都不敢放一个，朕要你们何用！”
文武百官吞了口吐沫，窃窃私语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那可是太子殿下，若他出事，这皇位可就后继无人了啊。”
难不成，这皇上还能老当益壮，重新生个儿子出来？
瞧那病恹恹的身板，似乎也不太可能。
“就是，怕是被鬼迷心窍，怎么会下这个决定？”有人接过话，小声道：“会不会是病糊涂了，脑子有点不清醒？”
大殿中，都压低着声音，百里坛坐在上面压根听不见。
只能瞧见他们在动嘴皮子。
他心急如焚地道：“这内患你们谁去除，若有人选朕就不送太子入宋，若无，就按照朕所言，众爱卿觉得如何？”
偌大的朝堂在此刻显得格外安静。
没有人敢站出来显摆自己的能力。
一是因为百里青已经俘虏了周莽，那二十万大军更是如豆腐渣，一冲就散。
谁去接盘，都是个死局，绝对立不了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去接下来脑子基本上都不怎么清醒！
“皇上，还请你多考虑几日，切莫操之过急！”
“不知唐首辅以为如何？”
百里坛冷喝道：“这皇帝是朕还是唐锦殊，你们分得清主次么？朕才是皇帝，朕下决定还用得着唐锦殊首肯？”
众人一窒。
往日里不就是这样么，只有唐锦殊同意了，行动才会继续。
怎么今日，发这么大的火气？
百里坛知道他们的心思，闭了闭眼道：“罢了，你们起来吧，就按照朕说的做，送太子入宋。”
“请皇上三思，太子殿下身份之重，不是……”
百里坛睁开双眸，轻飘飘地道：“那就废太子，降皇子，即日送过去！”
“……”
众人震惊不已，似乎没想到百里坛能将这种事当成儿戏。
下朝后，众人聚在一堆，问道：“今日唐大人怎么没上朝，他在哪，知不知道今日之事？”